熟悉的声音,婉棠猛地抬头,微微一怔:“怎么是你?”
祺二一笑,躬身道:“草民惶恐,太后娘娘这是希望,看见谁?”
婉棠便被他问得一噎,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
同一时间,一道清润声音从祺二身后响起:“山中归来,你让我寻祺公子,秋娘与他竟一见钟情。”
“谋大事期间,二人传递娘娘旨意同时,也情愫暗生。”
婉棠猛地抬头,苏言辞依旧是一袭白袍,笑容温和,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数年已去,他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哪怕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也一如当初。
婉棠有些错愕:“你一直都在京都?”
苏言辞迎着她的目光,字字清晰:“心在京都,身体走得再远,又有何意义?”
婉棠只觉耳根一红,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气氛微妙,祺齐步履稳健走出,狠狠瞪了祺二一眼,显然对此安排诸多不满。
对婉棠郑重行了大礼:“老臣参见太后娘娘。”
“老臣有罪,只因此事老臣也被蒙在鼓中。”
“如今吉时已到,还请娘娘上座。”
似有若无的旖旎冲散,婉棠恢复太后端庄威严:“哀家知道了。”
她往前走,身后故人,只远远相望。
里面,大小官员欢聚一堂,婉棠和苏言辞之间,隔着朝政。
又是一年。
养心殿暖意正好。
婉棠翻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上面条理清晰,处理意见和日渐稳健的治国方略,心中安稳。
经过数年,婉棠也终于将弹幕中提到的良策归纳完毕。
她抬眼看向殿下肃立的十几位肱骨重臣。
祺齐虽已老迈但目光如炬,周肃依旧耿直敢言,新任的几位年轻官员也斗志昂扬。
婉棠如释重负:“这些年来,有诸位尽心辅佐皇上,看着皇上日渐沉稳,朝政井井有条,哀家甚感欣慰。”
“如今国泰民安,哀家始终是个女人,总该将这江山,彻底交还到皇上手中。”
话音落下,殿内却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
以祺齐为首,十几位大臣竟齐刷刷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三思!”
祺齐声音洪亮,带着急切,“凤栖国能有今日之安定富庶,全赖娘娘呕心沥血。”
“皇上尚且年幼,经验还需积累,此时万万离不开娘娘坐镇中枢!”
周肃也紧随其后,言辞恳切:“娘娘!非是臣等不信皇上,实是如今四海虽平,然暗流犹在,新政推行亦至关键。”
“娘娘若骤然放手,恐生变故啊!”
“请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继续垂帘!”
“凤栖离不开太后!”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异常一致。
婉棠看着厚厚的治国良策,心意已决。
不动声色坚守中枢政务决策,交给皇上和各部门。
如她所愿,大家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并未让人失望。
瞧着皇上三更还在批阅奏折。
婉棠有意无意地说:“皇上,你知道你日后,是要肩负起江山的重担吗?”
皇上眼神清澈而坚定:“母后,儿臣知道要独立。但独立,不等于孤身一人。”
“凤栖国需要朕,也同样需要您。”
“您不是在幕后,您永远在儿臣心里,在这江山社稷的基石里。”
“您若离开,儿臣心里便空了一块,这江山也会不稳。”
婉棠心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太后的命运和凤栖国是绑定在一起的,她身后的产业和势力,会随着皇上年纪增长,价值增加。
婉棠赌不赢的。
小小年纪尚且明白太后与前朝的联系,日后,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也会成为皇上绝不放手的后盾。
夜深人静,婉棠将明辉唤到跟前。
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密旨,轻轻放在明辉手中。
“孩子,这道旨意你收好。记住,无论将来何时,无论发生何事,你都有权利,选择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这是娘亲能给你的,最后的保障。”
明辉看着那卷明黄,心中莫名一慌。
声音发颤:“娘亲这是什么?您不要吓我……”
她本能地不愿去接,更不愿细想其中深意。
婉棠却不容她拒绝,将密旨塞入她怀中,别过脸去:“现在不许看。待到你真正需要的那一天才能打开。”
“娘亲。”明辉抱着婉棠不松手,拉扯间,一个小瓷瓶掉落出来。
明辉捡起瓷瓶,看着上面的字,瞬间明白。
惊愕地抬头,看向婉棠。
婉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声音微颤:“若是你不愿……”
“娘亲。”明辉忽地开口,打断婉棠的话。
将手中瓶子塞回婉棠袖中。
上前用力的,紧紧地抱着婉棠:“我的娘亲盼着她的女儿能自由,能过自己的人生。可您的娘亲,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期盼呢?”
“娘亲和我,都是女儿呢?”
婉棠眼眶瞬间通红,心中哽咽。
明辉将脸埋在婉棠肩头,泪水浸湿了衣襟:“娘亲,女儿长大了。这宫里宫外,女儿看得明白。您放心吧……”
婉棠怔怔地看着女儿,听着她通透的话语,积蓄多年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她反手紧紧抱住明辉,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哽咽和释然。
不过两日,惊天噩耗传来。
慈圣皇太后薨逝,举国同悲。
国丧规格空前,哀声动天。
出殡之日,少年皇帝扶棺痛哭,几度昏厥。然当灵柩移出宫门刹那,他拭泪起身,稚气尽褪,从容主持大局。
棺椁远去时,少年已扛起山河。
京郊。
春暖花开。
迈出人潮涌动的城门,外面已繁花似锦。
婉棠换下了沉重的宫装,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襦裙,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松松绾起。
她已许久不曾如此轻快着装。
此刻独自驾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悠闲地行驶在郊野小道。
久违的自由让她眉眼舒展,白皙的脸蛋上,岁月从不曾刻下痕迹。
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林间岔路,忽地从旁窜出几个手持棍棒的莽汉,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匪徒一脸凶相。
婉棠心头一紧,正欲调转马头,却见一道白影如惊鸿般跑来。
来人出手如电,身形飘逸,只听几声闷响与痛呼,那几个劫匪已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
呻吟着连连告饶。
那人转过身,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婉棠定睛一看,唇角上扬。
他脸上再瞧不见复杂的情绪,只有一抹明媚笑容。
苏言辞目光清亮地望向车上的婉棠,拱手一礼,声音清越:
“夫人独自赶路,恐不太平。”
“在下略通拳脚,不知可缺个赶车的马夫?”
风起,银杏树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之间,婉棠伸出手……
这一次,手心不再冰凉……
pS:完结撒花咯!要看番外的话,我会尽量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