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蹲着慢慢喝了几口便起身赶路。
结果刚离开没多远，远远地就看见三个人的身影朝这边过来。
他们三人的车子是停在林蔓经营的小店后面的院子里的。
所以从家到运输队的大院这一段路程，只能步行前行。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老远瞧见周瑾言独自蹲在一辆旧卡车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岑秀芬心里突然一阵心酸，眼睛扫了一眼他整个人瘦削的身影后，赶紧拎起手里的菜篮，几步快走了上去。
“小顾！”
周瑾言原本正低着头慢慢吃粥。
听到岑秀芬的声音后赶紧咽下刚入口的几口粥。
随即熟练地盖好空饭盒，站起身迎上前几步，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阿姨……早上好！”
岑秀芬一直对他视如己出。
平日里也是百般照顾，这次见面虽非大事，可一看他的模样心中就有点不是滋味。
她一边拉住他的手，细细地打量他的脸和手掌，眉头皱了起来。
“小顾哟，这阵子不见，怎么整个人都又瘦了一圈？是不是没休息好，工作太忙了吧？”
接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那只已经空了的饭盒，语气里多了几分责备。
“你就吃了这么一碗稀粥呀？怎么能只吃这个就出门呢，对身体不好。你快来吃点包子还有饼吧，家里做了不少，都是新鲜热乎的。别客气、别不好意思！蔓蔓、强子你们也都来吃一点，一会儿路上会饿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菜篮里麻利地取出东西。
每人手中都被塞进了几块松软香甜的包子，还有烙得很酥脆的薄饼。
“多吃点没关系，不够还有，千万别亏了肚子。”
她说这话时，满眼都是长辈独有的关切与温暖。
然而，话说到一半时，岑秀芬突然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声音沙哑了一些。
脸也因为用力咳嗽，而微微泛起了红意。
她越咳越厉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刮过似的，一阵阵刺痛传来。
她的呼吸也变得愈加困难，明明在不停地喘气，却总感觉氧气不够。
肺叶像是被人用力挤压着，连带着心口都开始闷胀起来。
忽然间，她感觉到嗓子深处泛起一丝甜腥的滋味。
她猛地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从口袋里头摸索出手帕。
她将布紧紧捂在嘴边，低头憋住气。
随即身子猛地一震，剧烈的咳嗽又一次袭来。
那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肩膀紧绷着，腰也被疼痛扯弯了几分。
她就这样闷着头，一声接着一声，连续咳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了下来。
胸膛仍有些发紧，喉咙干涩而灼热。
但她强撑着稳住了气息，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手帕从唇边抽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块布上的一大片鲜红。
她抬起脸来看向站在面前的三个人。
只见他们都露出了一脸震惊、慌张的表情。
她心头有些难受，可还是勉强让自己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哎呦，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了……”
就在刚才第一声咳嗽响起的时候，林蔓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跑了过来，站到母亲身边。
她一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一只手扶着她摇晃的身体，一边柔声安慰着：“妈，咱们先上车吧，等坐下再吃，别累着了。”
可岑秀芬却还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向林蔓，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可……要是……
小顾吃什么呀……”
她虽咳得力乏神倦，但仍没忘记周瑾言还在一旁候着。
“婶子放心，我刚喝过粥，不怎么饿，真要饿了就找苏强哥换个班就行了。”
周瑾言一听这话，连忙开口打断，一边说话还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岑秀芬听了这句话，心中总算安定了些。
再一看时间，知道自己这样确实耽搁得太久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林蔓一道走到了后座那边坐好。
刚才那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瘫软无力，只能靠着林蔓的肩膀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太累了，也可能真的是身体已经撑不住。
她在迷迷糊糊之间，竟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汽车正好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了医院门口外的停车场中。
林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叫了一句：“妈，我们到了。”
睁开眼的一刹那，映入岑秀芬眼帘的是眼前一座高大气派的建筑。
整栋楼房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十分明亮宽敞。
周围人来人往，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步履匆匆。
她这是第一次进大城市看病，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看着身旁其他人的穿着光鲜亮丽。
而自己身上这一身打扮略显土气，不由得紧张起来，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妈穿这样……不会太寒酸吧？”
林蔓听完笑了笑，语气温和却透着一分骄傲。
“怕啥呀，大家都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比谁穿得多体面！”
说罢她还冲母亲眨了眨眼睛。
听了这话，岑秀芬心头原本那一丝别扭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一些，她悄悄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不再那么局促了。
周瑾言快步走到医院挂号台前，神色平静但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同志你好，我有点事情想麻烦一下，请你帮我传达一下，就说上次那个开货车的年轻人来找李医生。”
他说完后就站在旁边安静等待。
他们几个在边上等候了一小会儿。
很快，周瑾言便折返回来，神情略微轻松了些，朝几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头往前走去。
到了诊室门口，李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翻看上一位患者的病历本。
此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医生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有些许疑惑和警觉。
周瑾言率先推开门走了进来，李医生一见是他，立刻露出笑容，高兴地说道：“哎呀，小伙子你来了？怎么这次你那位搭档没和你一起？”
周瑾言上前一步，恭敬地回了一句：“他今天有些事情没能来。这次我是专门来找您，请您帮忙看看一位病人的情况。”
李医生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一边整理桌上散落的资料，一边说道：“哦？有人需要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