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阿史那在下属和沈妙仪安排的助手的搀扶之下，蹒跚而来。
才三日没有见面，再看看，竟发现阿史那的肚腩比昨日还大了不少。
沈妙仪指了指四面八方，“这里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需要您调整状态，臣下为您治疗。”
在众人簇拥和帮助下，阿史那缓缓地躺上好。
在这个位置，阿史那抬头看向沈妙仪，发觉沈妙仪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眼前的桌面上陈列着无数的寒光凌冽的刀具，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白酒以及药材的香味。
“此刻就开始？”
毕竟这是用命来做实验，毕竟这是开膛，阿史那饶是男子也吓的够呛。
再看向沈妙仪，发觉她的眸子古井无波，沉静极了。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裹挟了过来，几乎攫住了阿史那，“沈知晚，你……你果真可以？”
他挣扎了一下，本能的想坐起来。
“本汗……这，本汗还能再等一等？”
“不成，”沈妙仪的声音一成不变，冷锐恬静，但具有力量感，“您当初要是找到和我一般的医者，早治疗好了，哪里需要等？如今多等一天就多一份儿危险。”
沈妙仪的声音镇定。
“您不要担心。”
她的话语似乎存在一种伟大的安抚力量。
“但……”
沈妙仪微微笑，端起刚刚下属送来的自己熬煮出来的麻沸散，提醒阿史那。
“可汗，饮下这曼荼罗做的麻沸散，须臾，您就沉沉睡去一无所知，待您醒来，万事大吉。”
沈妙仪的眼神坚定，半点儿开玩笑的痕迹都找不到。
“但本汗……”
阿史那还是想要起来，沈妙仪盯着他，“必须试一试，不然会死去，您的问题可能比我想象中还复杂麻烦，您要相信我，如今我才是您的希望。”
沈妙仪的话语与眼神都让可汗阿史那不容置疑。
兴许是沈妙仪一系列的解说之类说服了阿史那，兴许阿史那被这疾病折磨的太长久了，他也想要和病魔一刀两断。
哪怕是死于非命也在所不惜。
亦或者是其余什么缘故了，总之，这会儿阿史不再多说什么，缓缓地一把接过了药碗。
闭眼一饮而尽。
【这才是信任。】
【好现象但也未必就有好因果。】
【妙妙，别听他们瞎说，现在你只需要全心全意治疗就好了，不要左顾右盼。】这是沈妙仪明白的道理。
阿史那喝过了麻沸散以后，颤抖着手将空碗放在一边。
“沈知晚。”他伸手，在空中徒劳的摸索着。
沈妙仪知道，这是麻沸散作用导致的，那苦涩的药水进入喉咙，在短时间内就可以造成强烈的眩晕感。
沈妙仪抓住了阿史那的手掌。
“在，我始终在。”
“沈知晚，劳烦你救死扶伤，本汗还有许多事没做，不能就这么死去了。”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那每一个字都轻盈好像羽毛一般飞扬了起来。
然后消融，然后涣散……
吃了这麻沸散以后，阿史那只感觉自己在下一刻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内，沈妙仪回应了自己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回应。
总之，阿史那已听不清楚了。
所有一切敏感或迟钝的知觉都消失了。
【麻沸散的作用好大来着，阿史那接招吧。】
【妙妙，谨慎一点啊，可不能出差池。】
沈妙仪看着金色的弹幕在眼前浮光掠影一般消失，她再看看桌子上无数的武器，提醒自己，一定要谨小慎微，一定不可以出任何问题。
她这才屏住呼吸，握住了旁边消毒过的柳叶刀。
那几个助手都是先前培训过的，在紧要关头不需要沈妙仪提示什么，对方就知道送东西给她。
一切配合的十分默契得当。
时间在流逝，沈妙仪隔一会儿就掰开阿史那的眼皮观察一下，确认阿史那已在麻沸散的效能下彻底昏睡了过去，这才松口气。
那背后几个早培训过的助手这才凑近，沈妙仪当机立断下令。
“可汗已经成功麻醉，接下来我说什么，大家照做便是，快，固定身体！”虽然已经成功麻醉。
但等会儿疼起来势必会踢腾。
当初沈妙仪就见识过这些，如今算是防患于未然，那侍女微微点头，无声的将布条捆住了可汗的手腕和腿脚之类。
此事做的行云流水，便是沈妙仪向来习惯了吹毛求疵，但此刻也没多说什么。
看第一个环节处理好了，又道：“给腹部消毒。”
那侍女急忙按照沈妙仪之前的要求开始给对方消毒，很快也就结束了。
实际上，经过这三日培训，身边这几个门外汉也已是得力干将了，一个个动作都十分爽快、麻利。
等准备工作结束，接下来就全看沈妙仪的了。
她用加热了两次的滚烫热白酒反反复复消毒，众人都看向沈妙仪。
说不紧张是假的，先前虽然亲眼目睹过哥哥给人摘取肿瘤之类，但看是一种体验，实际操作却别有洞天。
此刻，沈妙仪深呼吸一下，闭上了眼睛，摈除杂念。
然后握着先前准备好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柳叶刀靠近了可汗的肚子……
【切口位置务必精准，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避开大动脉，妙妙，你速度要快一些。】
【稳住，妙妙！你能行，你真的可以。】
沈妙仪并不迟疑，毕竟关乎到对方的生死存亡，成败利钝也就在此一举了。
刀锋缓缓的落下，一瞬，皮肤便被划开了。
沈妙仪回忆着哥哥当初的操作，接着，她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分离。
动作虽则迟缓，但却格外精准，这自然是出不得半点儿问题的。她眼神专注，双手稳如磐石。
腹腔终于被打开，好在有惊无险，而那麻沸散的效能也并未过去。
这会儿，沈妙仪轻易就看到了那硕大的暗紫色的脏器，在没切开阿史那肚子之前，其实沈妙仪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哪里知道，这会儿定睛一看，看到了这所硕大脏器的一瞬间，众人也都后退，结结实实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