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再度归校，就更加忙碌起来。
高三下学期，什么都是急迫的。
走廊上挂着的倒计时是急迫的，各科老师殷切的叮嘱是急迫的，年级主任在广播里发表的言论也是急迫的。
江春把自己的备用机放在了家里，最后这段时间，她也开始沉迷于题海了。
各科老师有多的教辅资料的，就顺手送给了她，就连江春对更深层次的知识好奇，她们也会毫不吝啬地介绍和讲解。
江春像一块海绵吸收着各种知识，探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班主任老何是教化学的，见她实在好学，便将自己研究生时的论文翻出来给她琢磨。
其它老师有样学样，也给她看了几篇论文。
对于天才，她们总是不觉麻烦的。
最后，她们也不知江春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但江春作为她们教了一年多的孩子，她们坚定认为无论这孩子选哪条路，都能走向高处。
……
老何就盼着自己教的学生里出个首都大学的，甚至因为江春这几次联考和模拟考都是各校第一，她还生出了一些更大胆的想法。
万一她手下出了个状元呢？万一这个状元还去了夏坛呢？
老何心里一片火热，这段时间逢人就笑。
又因为江春这个年级第一都卷起来了，带动了11班其它学生卷，这段时间她们班的平均分每次都在提升，老何本来决定停止班会放电影的行为被她继续延续了下来。
是的，在班会课放电影已经成为11班的传统了，从分班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老何有些地方严苛，但有些地方她又极尽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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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芳菲尽现。
阴历三月五日，是江春的生日。
今年的生日不在周末，江春决定一切从简。
但王曌和李元解自然不愿。
“不准！”
两人各自夹着自己的请假条在江春眼前晃荡。
“晚自习都请好假了，作业也昨天拼死赶完了！难道我俩晚上回家去玩手机啊！”
江春扭头笑了笑，讨饶道了声“行”。
“我下午去找老何请假。”
“耶！这还差不多！”王曌和李元解激动击掌。
“走，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哪有让寿星请客的道理？我们来请！”
“王总李总大气！”江春学古人朝二人躬身作揖，打趣着。
……
中午三人吃的套饭，是一家装修温馨，店内干净的店，三人在楼上一个角落解决了午餐。
虽然王总和李总很大气，但江寿星手速更快，在两人上楼去找座位时，就偷偷付了饭钱。
就当是她办了自己的生日宴了。
结果当然又引起了王曌和李元解二人捶胸顿足大呼可恶。
江春笑而不语。
吃完饭三人又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才回教室，分开时两人叮嘱江春一定要记得请假，江春笑着点头。
这周换位置江春坐到了第三排中间，夹在周锦和杨小孝中间，属于讲台上老师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回自己座位也颇不方便了。
江春走到周锦旁边，刚准备让她让一下，却发现自己座位像座小山似的堆叠着好多好多的零食和其它礼物，她愣在原地。
“不知道的以为我在班上开零食店了。”
江春此话一出，她附近的同学全笑出声来。
远些的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前桌发生了啥。
周锦嘻嘻笑着，给江春让开位置：“请进，寿星。”
“嗯哼。”江春傲骄了一把。
跨过周锦装书的箱子，刚落座，就听同学们齐声大喊：“江春生日快乐！”
江春不由脸热，她站起身，朝班上二十几个同学换着面鞠躬道谢，最后朝周锦说：“谢谢你，周锦。”
这点子一看就是周锦想的，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嘿嘿，你猜到啦？”
“你的风格太突出了。”江春朝她笑着说道。
再次坐下，江春挨个看座位上的礼物。
零食大多是薯片、糖果、饼干、麻辣小吃和巧克力一类，基本上都贴了便利贴在上面，写了祝福语和落款，多是熟悉的班上同学的名字和实验班前同窗们的名字，还有些的则是其它班同学和一些不太熟悉的人。
其它礼物则有挂件，有摆件，有散文书籍，有围巾，还有单只的和一捧的花。
一一看完署名并拍照后，江春准备把最后一点作业写完，于是她打开了习题册，去拿里面夹的卷子。
指尖微微颤动，江春将其拿起。
是一张拍立得。
是她在百日誓师时的照片，她正背对演讲台，靠在学校搭建的“龙门”上，笑得开怀。
江春记得那天，王曌穿了身龙袍，李元解穿着她高一的军训服，两人在她面前表演军人打倒封建王朝皇帝的故事。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那时候拍的。
王曌把拍立得翻过来，在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她不由眸光一颤。
生日快乐。——古绻
是初中的一个好友。
当年她们属于是万年第一和万年第二的关系。
后来……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古绻去了市一中，她留在清宁去了区一中，两人交流渐少，最后甚至没了交流。
江春没想到她会送礼，甚至是这只能在百日誓师当天现场才能拍下的照片。
她怎么会来呢？她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送的？
数个谜团浮现在江春脑海。
但一切疑问被推开，只剩下了感动。
她本以为古绻再不会与她有交流了。
将拍立得放在手心拍了一张照，江春将它夹进最近在看的一本书里。
本来想放入校服胸前的小口袋里，但担心它被破坏，遂作罢。
江春问周锦：“你有帮人送拍立得吗？”
周锦摇头，称她和赵青梦一起回来的时候江春位置上就已经有很多礼物了，她也的确帮人放了礼物，但里面没有拍立得。
江春又去问杨小孝。
杨小孝倒是点头承认了，他说当时有个男生来给了他一捧花和一张照片，让他帮忙放在江春位置上，杨小孝同意了。
男生，那自然不是古绻。
不过，那个男生应该是张明明，江春收到的花里有他的署名，他是江春初中同学，应该就是他帮古绻送的。
道谢后，江春转回来，手指无意识卷着试卷纸，微微叹气。
好吧，是她想多了，古绻现在应该在登云一中。
上次百日誓师她在，这才是真正的奇怪。
写完作业，江春趴在桌子上，带着疑问和满足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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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就是化学课，下课后江春跟着老何去了办公室请假，还没等江春说出她编好的请假理由，就听老何签完字拍着她的肩问：“要手机不？”
江春一愣，眸子里漾出笑意：“我说要，你就给？”
老何把她拉近：“要请假的都会找我要手机，你可别太老实。”
江春也学她做贼似的轻声道：“有相机呢。”
“万一出事咋办？拿着手机最好。我下午有事要离开，你先拿着手机，不过别在上课玩。”
江春唇角微勾：“多谢老何。”
老何笑了笑，又坐回她的旋转椅，弯腰把放手机的柜子打开，取出第一个格子里的手机，递给江春。
江春丝滑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对了。”江春道谢刚准备走，就被老何叫住，“你喜欢什么味的糖？”
办公桌的抽屉被打开，露出散放在里面的水果糖。
江春哑然失笑：
“柠檬和葡萄。”
“哦，还有，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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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剩下的课，江春离心似箭。
终于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江春出了教室，长舒一口气。
王曌被人群裹挟着挤下楼梯，只来得及跟江春挥了挥手。
江春见状没忍住笑了出来，换了个楼梯口下楼。
刚好在楼梯间遇到了李元解，两人互扯着袖子在人群中慢慢挪下去。
三人汇合后悠悠向校门口走去。
不用抢饭的高三生是这样的。
“请好假了吧？”
李元解夹着她的请假条，问江春。
江春眼中浮现惊恐：“忘了！”
“你——”
“骗你的~”
江春打断李元解的话，指尖假条晃荡似柳枝。
“敢耍我！”李元解扑过来一拳送上。
江春潇洒闪开，立刻跑到前方。
李元解和王曌对视一眼，笑着大喊“老贼受死”追了上去。
……
被拉着去吃了顿串串火锅，江春又上了王曌家司机的车。
江春突然道：“你俩不会要绑架我吧？”
本来是开玩笑，却见两人神情都不太自然。
“嗯……嗯？真的啊？”
江春假意惊恐。
眼见暴露了，王曌和李元解也不装了，嘿嘿笑着就朝她扑来。
“喂，有点紧，松一下。”
江春一对二，输了，被李元解掏出来的黑色布条蒙住了眼，活像一个被挟持的人质。
“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但李元解还是给她松了布条。
车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车子构成的灯流在无数高楼下穿梭，路边招牌和楼房窗灯如一双双眼睛注视人间。
江春看不到东西，只能跟两个“绑匪”闲聊。
“老李去年生日我们已经爬过山了，今年我生日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吧？”
江春一说，两人立刻回忆起去年暑假的事来。
李元解不爽地啧了一声，顿感腿脚发酸。
去年暑假她过生日，她们俩提前一天来到她家，二话不说拉着她去游乐园玩，玩了大半天后又带她去旁边的动物园逛，看完动物李元解以为可以休息了，二人又兴冲冲地带她去餐厅，说要为她庆生。
当时李元解一脸懵圈，说第二天才是她的生日，结果两个演员立刻满脸无辜加惊讶，然后马上跟她道歉说她们记错了。
李元解虽然有点伤心，但还是安慰了她们。
两人说因为餐厅是预订的，到时间了退不了，就当提前庆生吧，所以还是拉着李元解去了餐厅。
那餐厅在顶楼，李元解吃完饭呼吸着上层空气，只觉终于能休息了，她这一天实在累的不行。
李元解在休息室沾床即睡，再次醒来却是在山脚。
李元解：？？？
李元解：！！！
然后两个恶魔凑在她耳边说：“爬吧。”
李元解当场就要晕过去。
今日步数已经三万多，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李元解大喊：“放过我吧！”
两个恶魔不为所动：“不可能。”
最终李元解拗不过二人，还是一脸菜色地去爬山了。
刚上大路，没走几步，旁边一个貌似准备夜爬状元山的女士朝她递来一朵玫瑰，李元解一愣，手下意识接过。
女士朝她身后点点头，然后收回视线，笑着对她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李元解。”
李元解慌忙道谢，等这位女士离开后她才扭过头看向她背后的两人，只见二人眼神躲闪就是不看她，只催促道：“继续走啊，看我俩干嘛？”
李元解眼眶发热，原本因为两人记错她生日的伤心情绪被彻底安抚，她破涕为笑：“知道了！”
每走一段路，就有一个人给她送一朵花，到缆车乘坐处时，又有一位奶奶送了她一朵向日葵，彼时她手里已经有七种花了。
她扭头看另外两人，她们依旧催促：“最后一趟缆车，看我们干嘛，上去呗。”
于是李元解上了缆车。
那一晚，是李元解头一次发现清宁的夜景如此美丽。
无论是天上地下，还是身边。
下了缆车又接着收到九朵花，正当她坐在山顶坐着休息时，江春手机闹铃响了。
晚上十二点整。
“生日快乐！”王曌提着一个蛋糕出现，在她身后激动喊着。
江春递来一枝白色郁金香。
“生日快乐！这是第十七枝。”
王曌把蛋糕放下，另一只手从背后取出一枝黄色康乃馨。
“第十八枝！”
李元解又一次流泪：“真是的，弄这么肉麻。”
江春和王曌笑她：“哪里肉麻，分明是你爱哭。”
“哼！”李元解撩起衣服擦泪，不理她们了。
“别不理我们啊！”
……
“别不理我啊。”
江春的话将李元解从回忆中拉回，她看着蒙着眼的江春，手欠地薅了一下她的头发。
那人便扭头追过来，笑骂她幼稚，然后某位不幼稚的人也开始了幼稚地薅头发。
李元解没躲开，任她薅了一把，然后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春点头表示了解。
“去年要不是预算不够，你该在山上看到烟花的。”
江春语气有些可惜。
李元解呼吸停滞一瞬，脸色不太自然。
“咳，快到了。”王曌帮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江春觉察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被两个“绑匪”扶下车，接着感受到脑后的结正在被人解开。
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有李元解裤兜里忘关的手机手电筒是亮的，李元解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连忙把手机掏出关上，江春见她着急的模样笑出声来。
突闻一声哨音传来，江春循声望去。
烟花在眼前绽开，这是江春第一次在半山腰看烟花，如此惊艳，如此震撼。
在无边璀璨烟火中，她只能听到烟花一声一声放响，与她的心跳同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江春转头看去，见是王曌。
耳边传来她努力放大的声音：“看下面！”
只见一个行李箱正乖巧靠在她脚边，江春听到王曌又喊“打开看看”，于是她听话打开。
拉链拉开，映入眼帘的是被烟花照亮的相机和支架，专业级别的，一看就跟她的小数码相机不同。
江春起身，也扒在王曌耳边大喊着：“我很喜欢！”
当初她的那个小数码相机是超市抽奖抽中得来的，后来探索着怎么使用每个功能，她渐渐就爱上了摄影。
怕烟花放完，江春说完就架起相机调整方向，把李元解和王曌拉过来合影。
“马上是重头戏！”
李元解边比耶也跟身边的江春说。
王曌也一脸兴奋的样子。
烟花声声入耳，不知道她们谁又说了句让她把相机调为录像，她笑着应好。
“快快快！江春，快看！”
九点整。
一栋高楼的大屏突然亮起，蓝色背景中银色行书字体潇洒成列，正是“江春成年快乐”六个大字。
好大的排场，好深的情谊。
江春环住身边人的肩，在烟花最后的欢鸣中，给相机留下三人明亮的剪影。
“日月空明流九霄。”
“什么？”
“我的诗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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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烟花，王曌提议去她妈妈的公司。
为了促进员工工作热情，她妈妈在公司专门腾了间办公室养了十来只猫，那里算是一个小型猫咖，可以去放松放松。
江春自然举双手赞成。
在“猫咖”的沙发上躺着休息，享受亲人小猫的爱抚，江春觉得这生日过得棒极了。
有李元解为她放的烟花——她总喜欢准备这种排面大的惊喜。
有王曌大富姐送的昂贵相机——小王总自成年后再没缺过钱。
有小王总和大王总为她亮起的庆生大屏——那栋高楼就是大王总的产业。
还有同学们送的礼物——感觉会吃好久的零食，其它礼物也可以摆在宿舍。
以及意料之外的一张拍立得——久未联系的朋友送来的祝福。
也是这时候，江春才想起，自己拿到手机这么久，还没开机。
连忙拿出来开机，江春等待开机的过程不由思索，自己该跟古绻说什么？
进入和古绻的聊天界面，发现自己给她的备注还是初中时唤的她的外号“股权”，江春笑了笑，但没改。
上一次她跟古绻的聊天内容还是前年春节，她说了句“新年快乐”，古绻回了句“同乐”。
指尖在键盘上方虚停，江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发什么。
最后她也只是发了句“谢谢你的礼物”。
对面没回，应该还没下晚自习。
江春长叹一口气，她和古绻之间隔了近三年，不长，但也不短。
抱起腿上的长毛猫埋在它干净的毛里，江春一时间静默起来。
……
在“猫咖”待了一阵，三人又偷摸离开。
到了今晚，她们三人终于全部成年，于是趁着王朝还在忙，三人下楼去找了个小商店，一人买了一罐鸡尾酒，又在烧烤摊买了三串豆腐，开始她们不太放肆的成年夜间生活。
“我们真没劲。”王曌猛喝一口酒，总觉得像在喝饮料。
“你敢买白酒和红酒？也不怕明天起不来。”
李元解知道王曌在可惜什么，但没办法，她们是苦命的高三生，连请假都只敢请晚自习的假。
“考完当天我们去喝。”
“好吧……”
王曌选择听寿星的，然后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豆腐皮。
李元解和江春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无奈笑意。
没办法，命苦高三生是这样的。
烧烤下酒的生活，只能在考完后再体会了。
……
在外散完酒意，三人灰溜溜回了王朝的公司。
想放肆又放不开，说的就是她们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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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走廊倒计时上的时间便一天天减少，学生们脸上的疲惫与紧迫也愈发明显。
江春生日那天，三人在王曌床上聊了许久，聊她们的未来。
王曌自从看了陈铭的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想要考上她的大学。
那是夏坛的一所一流高校，她离那所学校去年的最低收分还要差个十来分，她决定最后的时间冲一把。
李元解没有目标大学，她觉得只要能考上军校就行，甭管哪一所。
但听王曌也要去夏坛，她便想着去报考夏坛的军校。
“幸好近些年军校女男分差缩小了不少，要是前些年那种差个几十上百分，还只准报计算机一类的，我才要哭呢。”李元解感慨着。
虽然现在依旧是女生收分要高些，但好歹没之前那么恐怖了。
日子都是在变好的嘛。
“唉，既然已经有政.审和体质检测会刷下去很多人了，怎么还是要在第一关就不对等地要求女生这么高的分数呢？”王曌不解。
李元解没说话，她也不知道。
“等以后吧，或许以后就好了。”江春安慰着李元解。
“如果我考不上夏坛的军校，我就报个其它地方分低些的军校，再不然，我就随便考一所夏坛的大学，总不至于到时候离你们太远。”
“好，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夏坛见！”
三人将手勾在一起，不知谁先挠了一下谁的手心，三人猛地缩手一齐大笑起来。
现在，她们依旧笑，有时候是笑自己犯蠢丢的分，有时候是被骤降的名次气笑，也有时候是在黑云倾轧时突感畅快，在大雨滂沱时想任风雨摧残。
压力很大，因为她们不甘心就这样摇摆落魄。
高考成功就是赢得了世俗眼中人生第一步的成功，而少年人没一个想输的，于是各个都铆足了劲争。
当走廊上的倒计时从两位数到一位数，又从九逐日递减，心里的重石便一日比一日更摧残人心。
老师们想方设法让她们平常心对待，但既然已知这场考试的重要性，那就平常不了。
王曌的月经在高考日附近，她想避开，便说要去买避激素药扰乱月经周期。
江春制止了她，说顺其自然就好。
然江某人次日就给了王曌一颗药丸，说是心想事成丸。
王曌觉得这人在诓她，便问：“那我高考满分能行不？”
江春踹了她一脚：“想屁吃。”
“这也不灵嘛。”
王曌灵活闪开，然后又跑去夺走她手里跟巧克力豆似的药丸，一口咽了。
王曌只感受到甜意从口腔嗖的一下滑进了喉咙，她笑骂：“拿糖骗我呢！”
江春也不解释，只一副欠揍的惊讶模样，分明没说话，但就是让人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要说的话来——“这都被你猜到啦？”
让人好气又好笑。
……
“江春来时不知早，日月空明流九霄。
红鬃少年赠折柳，轻舟回转话殿堂。”
走廊倒计时来到“3”，因为清宁一中是高考考场，学校集体放假，好提前布置和封锁考场。
三人正在搬书离开高三部，正在此时，江春因为塞不下，随手放在李元解书箱上的一个本子掉了下来，打开到中间某一页。
李元解捡起那个本子，她也正是在此时说的话。
“哪来的诗？”李元解问。
江春将本子接过，点了点自己的头，笑得得意。
王曌摩挲着下巴：“你们不觉得这场景很眼熟吗？我们是不是干过一次？”
“是这样没错。”江春记性不错，“那次是你零花钱保住的那场考试期间。”
王曌也回忆起那场考试来，不由羡慕曾经的自己：“那时候我们还挺闲的。”
“但好像不太一样了，第一句。”李元解看向江春。
江春朝她笑了笑：“的确不一样，我一开始准备编藏头诗来着，后面没写了。”
“这首也差不多嘛，‘江春’肯定是你，‘日月空’肯定是我，然后……唉？老李是哪句？”王曌把本子拿来细看。
“最后一句。”江春给出答案。
“为啥？”王曌没看出来。
“话殿堂的是某位去京中参加会试的解元。”江春朝李元解挤眉弄眼。
李元解移开目光，似是被无语到了。
“嘿，要是你语文默写古诗的时候想起你这些诗咋办？”王曌问道。
“自己写的诗还能不记得？”李元解帮江春回答，“况且她这诗不对称，不押韵，就单纯是写给我们的。”
李元解看着江春，问：“是吧？”
“当然。”
江春朝二人笑着。
“话说这诗是什么意思？”
“翻页。”
王曌听话翻页，果然看到了解释。
——早春时节，日月同存的傍晚，河流浩浩荡荡似要流入天际，一位少年骑马去送别友人，在岸边折了一枝柳，友人本来已经乘舟离开半里，但依旧回转舟头，来接折柳，并向少年诉说抱负，此去她必上殿堂蟾宫折桂。
简单的一个故事。
但因为寓意不同，王曌自然觉得这诗哪哪儿都好。
她嘴里念着这诗好几遍，慢慢竟背下来了，念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万一我记混了咋办？”
“那就凉拌喽。”
王曌假装被气到，笑骂她不安好心，又威胁：“我要是考试写了这个，江春你就是罪魁祸首！”
江春大方承认：“那我很坏了。”
说完，她开始在王曌耳边菩萨念经般念着她的诗，作出一副势要让王曌铭记于心将此无名小诗奉为圭臬的模样。
听得王曌又气又笑，把书箱一丢就冲去打她。
一旁有人瞥见朋友在笑江春她们，便问朋友笑什么，那朋友说：“只是没想到江春会是这样的性子。”
那人听到“江春”的名字先是一惊，然后也跟着朋友笑起来：“我也没料到。”
李元解听力不错，听到两个同学的话幸灾乐祸，兴冲冲地推着箱子去追江春二人，她准备告诉江春，她高冷学神的人设已经崩塌了。
然而李某人也因此错过了两个同学对她的讨论——
“那是李元解吧？”
“是，跟江春走得近的又高的，就是她了。”
“希望她能考上军校。”
“那我也祝愿。”
李元解不知道，其实她也是个名人，她是最先下定决心考军校并去做了手术的人，在她戴着墨镜招摇过市的那段日子，不少人打听过她。
不止是她们俩，王曌也出名，小王总交友非常之广泛，这届学生里有名气的她基本都认识，再加上她是高一高二两届校园歌手大赛的第一，高二艺术节她们班小品演出的主角，她的知名度仅次于江春。
三人又日常聚在一起，让人实在难以忽视。
“她们像电影里的主角。”
“我也觉得。”
“但电影主角也要跟我们一起考试。”
“其实都是命苦的高三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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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三天，王曌都没来月经，考完她找到江春，抱着她狠狠拍她的背：“你那糖真有用！”
彼时江春正在给同学发花，她无语地塞了一束花给王曌，把人推开，让她去旁边等着自己。
老何实在不放心把手机在高考期间发还给11班各位同学，于是依旧把手机上锁，放在她的柜子里，考完了，她才把钥匙给江春，让她把手机挨个还回去。
江春对11班同学都挺喜欢，于是提前订了五十几束花，还手机的同时一起送给了她们。
最后剩了几束花，江春给王曌和李元解一人一束后，在路上又塞给了跟她打招呼的其它班同学。
晚上，江春和王曌李元解各自提着自己买的酒和零食，去了王曌家这次是真，喝了个够。
半醉半醒间，江春收到有人发来的消息，她迷蒙地点来查看——
股权：[我在夏坛等你。]
江春指尖在键盘上停留，寻找着字母——
入旧年：[这么确信我会去？万一我落榜了呢？]
股权：[你不会]
股权：[就像初中我无数次希望超越你，但永远成功不了一样，你会赢，一如既往]
江春愣愣地看着那段文字，醉意被这利剑般的文字挥散，她在键盘上打下两个字——
入旧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