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纷飞天气下，三人仍旧以轻身术赶路，少有在路面留下痕迹。
三人全力赶路，一言不发。
距离离开鱼梁镇已经约摸十天左右了，三人心情仍然有些沉重。
他们三人亲眼见证着那个17岁的凡人少女经历了那么多人生苦楚，
又遇到了黄婆婆这样温暖的关怀，与黄婆婆相依为命，他们后来还为了救她努力煎药，
她勇敢的用精血为引书写冤情，她一介凡身却敢直视陆希仁的双眼，
她为自己的母亲洗刷冤屈，她宁做凡人永世短寿，也不愿意放弃自我。
他们见证了苏好女和枯香之间的一切，他们见证着苏好女的心动，所以，他们都能理解最后苏好女不愿意融合恶念。
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阿和，苏好女真的不缺什么吗？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她心灵有失。”
这些天他们能走官道就走官道，不能走官道就走山路，绕开了好几个小镇，路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之前走鸢秀山鱼梁镇就是因为绕不开。
在茫茫一片大雪中赶路，林星月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解和与真理零对视一眼，刚好前面有个小土坡，三人一起飞到小土坡上，凌空而坐。
“这架势，不会又是要论道吧？”真理零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还有没有引魂香？拿五根出来用用。”林星月毫不客气地说道。
真理零也没拒绝，一下拿出来五根。
“既然要论道，那具体我们论些什么呢？”解和看着真理零点燃第一根引魂香。
林星月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还是那个问题，融合了恶念的苏好女，难道就不是苏好女了吗？那恶念不是本身就属于她吗？”
“林道友，被抽走恶念的是前世的她，也就是枯香大王的爱人，而不是人格性格心性三观都完整的苏好女。”
真理零说着他的观点。
“可是明明是，同一个灵魂。”
“但是没有相同的记忆。”
解和听着二人讨论，一边思索一边看着晴朗天空下，时不时飞过的麻雀，
她离开鱼梁镇就换了一套极品法衣，一身桔黄渐变暖橙衣裙，一条玉色腰带，脚上是一双银色云纹靴子。
此刻她坐在自己用风灵力凝聚而成的椅子上。
“是没有相同的记忆，我也知道前世的她和苏好女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不解的是，苏好女确实因为缺失了恶念而短寿呀。”
“我认为，这就好像是一种病，因为灵魂心灵缺失了一部分，而导致今生的苏好女短寿，可是，苏好女就是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与前世不同的，人！”
“那你说那些天神历劫，投身下界，他们经历了无数轮回，他们不仍然是他们？”
林星月仍然无法明白。
“林道友，你也说了，那些天神，他们是天神，已经修炼出了元神，苏好女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与他们比？”
真理零说着声音里都带着嘲讽。
“明明就是同一个灵魂呀，为何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我们学过科学理论知识的，理论上，事物的本质相同，那么两样事物本质上就是相同的。”
“林道友，灵魂一说本就不科学。”
“不，灵魂本质是相同的，除非，在转世轮回的过程中，
轮回井对人的灵魂做了除了抹除记忆以外的事，就像是打乱了某种排列组合，导致，灵魂不同了。
这样，我才认为是合理的！”
解和闻言，和真理零一起直直看了过来。
“晴月，你这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与此同时，第一炷香燃尽了，真理零一边点燃第二炷香一边回复，
“林道友你其实也是认为转世和前世就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你认为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你认为，她们灵魂也是不同的，所以，有了这个猜测。”
“是！不同就是不同，哪有灵魂相同，记忆不同就彻底不同的呢？彻底不同的话，灵魂也应该是不同的。
只不过是相似而已，表现出来也就是苏好女和枯香的爱人几乎完全不同的性格。”
解和觉得这想法很新奇，她此刻开口了，“你们真觉得，融合后恶念的苏好女就真的是枯香的爱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在我刚刚所说的前提下，灵魂都不同了，就算补全恶念又如何，不是就是不是。”
林星月似乎没有那么迷茫了。
真理零点头应道，“你说的没错，不是就是不是。怎么都不可能是。”
“苏好女拥有完整的人格，她本就不是枯香前世的爱人，她融合完恶念也不会是，
就好比，两个同样缺失一部分的瓷娃娃，即使两个瓷娃娃再怎么像，补全其中一个，也不会成为另一个。”
“那如果有人抹除了一个人的记忆，那那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林星月兴致起来了，她要继续深入讨论。
与此同时，第二炷香燃尽了，真理零开始点燃第三根香。
“晴月，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吗？按照你刚刚的理论，
灵魂一样就是一个人呀，无尽轮回中凡人的灵魂被改变了才不是同一个人。”
解和笑着说道，心中却暗自想着：若是回到天辰一定要回旁门问一问死生轮回脉晦明师伯。
“嗯，有道理。那我还有个问题，我们一开始见到苏好女，她那窝窝囊囊的样子我们有目共睹，
她那么卑微的求沈景元，哪怕知道自己没有错，也不会对那些朝她扔菜叶子的人回手，是否是因为她，抽离了恶念呢？”
“确实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真理零赞同地点头。
而林星月却狡黠地笑了，“那后面，苏好女又那么勇敢，在成衣店为黄婆婆出手推黄朝雨，和沈景元决裂，精血为引洗刷母亲冤屈，
她如果因为缺失恶念唯唯诺诺，不敢回手无法生出恶意，她后面又怎会如此？”
真理零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因为被爱，被爱可以生出勇气，不是有句话吗？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一开始，她确实窝囊，在最绝望的时候她遇到了黄婆婆，
无条件包容她信任她的黄婆婆，黄朝雨侮辱庇佑她的黄婆婆，她当然会动手。
后来，和黄婆婆相处的越久，她越是被这种善意滋养，而且，她就是知道自己是没错的，更别说，后面枯香对她的珍视和爱护，她当然会变化。”
林星月点点头表示认可，解和也一样。
但是林星月又接着问，“既然如此，这恶念怎么还像是好东西一样了？如果不曾被爱，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恶念好像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你们说，这世道是不是做个恶人更好？”
真理零看了林星月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不用不敢回答，李道友，你心里当然知道做个恶人更轻松更容易晋级，你明明掌握了吞噬魂魄修炼的法子，
可是你没有大肆屠戮雨花国百姓，你明明很想出去雨花国也没有。
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可是，你没有。”
解和直接说出了真理零没有说出来的话。
“那师姐说，我做得对吗？”真理零眼眸中闪着光，给他灰墨色的瞳孔增添一道华彩。
“我只知道，你没有做错。坚守这样的底线，是我们蓝星普通人的共通之处，一个全无底线的修士我认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无论我日后修炼到何种境地，我都始终认我是人。”
“所以呢？恶念不是好东西？可是恶念确实能保护人呀。”林星月也笑着看向解和。
“我们所说的恶念，不是一个整体，是苏好女的前世被抽离的一部分，它作为苏好女前世的一部分存在，
对于每个人来说，他们都有善念和恶念，没有哪个人全部的念头都是善念或者恶念，
如果恶念待在苏好女前世的体内，它想要作恶时，会被善念压过，苏好女的前世遭受不公待遇时，它会疯狂冒头保护她。”
“所以，我们所说的恶念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的定义，这就是，存在即合理，凡是存在的都有其存在的逻辑和道理。”
解和说完这么一大段话，同时两杯牛乳茶被推到她面前，解和一杯喝完接着喝。
“那苏好女，她是真的没有恶念呀！阿和你说是不是？”
林星月回想着和苏好女相处这么些天的感觉以及她的观察，说道。
“是，无论遭遇什么，我都感觉不到她的恶念。”解和认可地说。
真理零摸着下巴，最后点燃第五根香。
吸入引魂香的三人心旷神怡，感觉到无比舒适。
“所以，没有恶意，靠爱意，也能活的很好？”林星月眼睛无比明亮地盯着解和问道。
“嗯。”解和轻轻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三人都在回味思考着刚刚的论道，突然真理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林道友！下一个节点，是什么？”
林星月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是一座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