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边缘那行字符还未完全消散，沈逸的手指已经落在终端侧面的应急滑轨上。他没有去看林悦或张远，只是轻轻一推，整块次级显示器连同内部电路模块被物理剥离，接口处冒出一缕淡白烟雾。
“断了。”张远盯着监控面板，“信号源没撤，但读取中断了。”
“不是读取。”沈逸低声说，“是对话。”
林悦迅速将刚才那段字符复制进隔离分析区。字符本身没有任何加密特征，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编码体系，可当她尝试解析时，系统日志显示有三次微小的数据回流——像是对方在确认信息是否被接收。
“它知道我们看到了。”她说。
沈逸点头。他调出天选系统的权限树，将核心协议全部转入离线模拟环境。真实数据流被切断，所有对外响应均由虚拟副本生成，包括陈宇意识数据的隔离区入口，此刻也变成了一个不断循环播放伪造波动的假节点。
“如果它是冲着陈宇来的，现在应该会试探那个入口。”他说，“我们要等。”
张远皱眉：“就这么放它进来？”
“它早就进来了。”沈逸目光落在主控台下方的一组静默指示灯上，“真正的防火墙不是拦住入侵，而是让它以为自己没被发现。”
话音刚落，林悦的副屏突然跳出一组异常频谱曲线。原本用于追踪信号源的量子频谱追踪器捕捉到一段极其规律的波段跳跃——每次持续十三秒，间隔六小时整，与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的三次脉冲完全吻合。
“这不是随机扫描。”她快速调出时间轴对比图，“这是某种唤醒机制，像定时启动的信标。”
沈逸立即启用策略模拟空间，输入所有已知参数。百万次路径推演后，系统锁定一个高概率发射原点：位于太平洋深处，一处未标注在网络拓扑图中的区域，靠近多条主干光缆交汇点，却无任何注册基站或民用接入记录。
“不在陆地服务器集群里。”张远声音低了几分，“也不是玩家终端能覆盖的范围。”
“那就不是常规网络的一部分。”沈逸收回视线，“但它能接触到我们的系统，说明存在某种跨层连接方式。”
林悦正准备上报这一异常，控制室中央的空气忽然变得厚重。光线没有扭曲，也没有警报响起，一道全息影像凭空浮现，高度约两米，轮廓清晰得如同实体投影。
男子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模糊，双眼泛着淡蓝色微光。他没有使用任何通信协议，甚至未触发投影设备的启动序列。
沈逸瞬间按下桌下暗键，应急屏蔽罩从天花板降下，同时切断室内所有供电线路。投影设备全部断电，备用电源也切换至静默模式。
可那道影像依旧悬浮在半空。
“能量源独立于本地系统。”林悦迅速检测周围电磁场，“它不是通过我们的设备投射的。”
白衣男子微微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三人。
“你们封锁了数据，替换了节点，甚至伪造了意识波动。”他的声音平稳，没有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感，让控制室内的金属表面轻微震颤，“很聪明的做法。”
沈逸没有回应。他暗中激活隐藏身份加持机制，感知敏锐度瞬间提升。他注意到影像的边缘并非稳定边界，而是以极细微的频率闪烁，节奏恰好与之前探测到的十三秒脉冲一致。
“你是谁？”张远上前一步。
“观察者。”男子答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不是盟友。我只是在测试系统的稳定性。”
“测试？”林悦冷笑，“用高阶渗透和非法投影？”
“规则由运行环境决定。”对方轻声说，“你们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自然会引起新的反应。我所做的，不过是验证你们是否有资格继续存在于这个层级。”
沈逸终于开口：“未验证身份前，不予接洽。”
男子微微侧头，像是在打量他。
“你比数据显示的更谨慎。”他说，“但也更敏锐。我能感觉到，你在试图捕捉我的频率漏洞。”
沈逸不动声色。他的确发现了异常——每次影像闪烁的间隙，空气中都会残留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余波，像是某种同步校准信号。
“你们阻止了m-7x，封存了陈宇的数据，公开了真相。”男子继续说道，“这些行为本应引发系统自我修正机制的清除，但你们活下来了。这说明，你们已经超出了普通玩家的范畴。”
“所以你出现了。”沈逸说。
“所以我来了。”对方承认，“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在不被系统识别为威胁的情况下，完成如此多越界操作。”
短暂沉默。
“接下来呢？”沈逸问。
“游戏。”男子说出这个词时，整个控制室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瞬，“一场只针对你们的特殊游戏。规则简单，胜负分明。胜者获得进入下一阶段的权限，败者……将被重置。”
“什么游戏？”张远追问。
“时机未到。”男子的身影开始淡化，“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第一轮考验，已经在进行中。”
林悦猛地看向主控台。量子频谱追踪器的屏幕上，那道原本稳定的信号突然分裂成两条，其中一条直指他们刚刚建立的虚假隔离区，另一条则悄然绕向基地外部通讯链路，目标正是监管署的临时指挥频道。
“它在模仿我们的防御逻辑。”她惊觉，“它在学习！”
沈逸立刻命令张远切断所有外联端口，仅保留基础监控。同时，他在系统后台埋入一段反向追踪代码，伪装成正常日志更新，随虚假数据包一同释放。
“让它带走一点东西。”他说，“但必须是我们允许它知道的。”
男子的影像即将消失，最后一刻，他留下一句话：
“你们的表现……超出预期。期待下一次见面。”
光影散去的刹那，主控台最角落的废弃显示屏突然亮起，不是字符，而是一段音频残波。波形呈螺旋状，频率不断折叠，无法解码，也无法删除。
林悦将其导入分析程序，刚点击运行，屏幕上的波形突然跳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短暂的几何图案——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坐标。
沈逸盯着那帧画面，手指缓缓敲击桌面。
他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结束，而是一次精准的接触。
对方没有攻击系统，也没有强行获取数据，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并留下了一个无法忽视的提示。
张远站在物理断路器旁，手一直搭在开关上。林悦反复回放那段音频，试图找出更多线索。控制室内灯光冷白，所有设备处于最低能耗状态，唯独那块废弃屏幕仍在微微发亮。
沈逸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就在这时，他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天选系统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未知协议握手请求】
【来源：未定义区域】
【请求内容：身份认证挑战】
他重新戴上眼镜，屏幕映出他冷静的双眼。
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