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活着？”
“活着呢。伤得不轻，胳膊腿都断了，但死不了。”
周秦点了点头。
“做得好。”
郑苏月这一手，干得漂亮。既放了人，给了钱坤一个交代，又没脏了自己的手，更没给村子留下杀人的把柄。
他看着手里的五万块钱，又看了看自己那条打着石膏动弹不得的左腿。
钱坤……宏发运输……
周秦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彪子吗？”
“是我，周秦。”
“帮我个忙，给我查一个人，宏发运输的老板，钱坤。”
“对，把他所有的底细，包括他家里人，都给我翻出来。”
“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周秦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
韩武在旁边听着，心里直打鼓，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秦哥，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钱坤那孙子，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他那人……睚眦必报，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
周秦沉默了片刻。
“当然不会。”
“他今天丢的脸，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韩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咱们……”
“怕什么？”周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敢来，咱们就敢接着！”
“回去告诉村里人，这几天都给我把精神头提起来！”
“村口的路障，不准拆！二十四小时轮班守着！”
“山坡上那几罐煤气和氧气瓶，也给我放那儿，随时准备点火！”
“还有，把咱们那几辆吃饭的车，全都给我藏严实了，别让人给摸了！”
韩武听得后背一阵发凉。
“秦哥，你这是……还要跟他硬碰硬？”
“不是我要跟他干。”周秦的声音冷得掉渣，“是他不会放过我们。”
“与其等着他打上门，不如咱们主动出击。”
韩武愣住了。
“主动出击？怎么个出击法？”
周秦没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窗外，县城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像一张五彩斑斓的网。
一个计划，在他的脑子里飞速成形。
“韩武，你记好了。”
“是！”
“明天一早，你带上咱们的车，去县里那几个大工厂，大商场，专门找平时跟宏发有生意往来的老板。”
“告诉他们，咱们石古村运输队，运费比宏发便宜四成！”
“只要他们点头，第一单，咱们白送！”
韩武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我操！秦哥，这……这不是明晃晃抢钱坤的饭碗吗？！”
“对。”周秦笑了，“我就是要抢他的饭碗。”
“他不是想踏平咱们石古村吗？”
“那我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宏发运输，是怎么一天天垮掉的。”
“等他手底下的人跑光了，客户走没了，他一个光杆司令，拿什么跟咱们斗？”
韩武倒吸一口凉气。
这招釜底抽薪，太他妈狠了！
“可是秦哥，咱们就那几辆破车，哪跑得过来那么多活儿？”
“跑不过来，就再买！”周秦斩钉截铁，“咱们手里有五十万，买十辆二手面包车，不是问题！”
“再从村里挑几个脑子灵光的小伙子，送去学车，半个月就能上路！”
“到时候，咱们的车队，就在平溪县城里跑！让他钱坤睁大狗眼看看，到底是谁踏平谁！”
韩武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就冲上了头顶，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村里，把秦哥的计划吼给所有人听！
“秦哥，我这就回去办！”
“等等。”周秦叫住他，“还有最后一件事。”
“您说！”
“你去县里那几个货运站转转，放点风声出去。”
“就说咱们石古村运输队招人，工资比宏发高两成，包吃包住，年底还有分红。”
“只要是敢来的，立刻就能上岗。”
韩武彻底明白了。
这是要连锅端！不但要抢钱坤的生意，还要挖他的人！
“秦哥，你这……是要上天啊！”
周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老子烂命一条，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怕个球！”
“钱坤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老子就跟他玩明的！”
“我倒要看看，他那破公司，能撑多久！”
……
与此同时，平溪县，宏发运输公司。
钱坤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新的烟头直接摁在旧的上面，挤得冒出了火星。
刀疤刘站在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跟了钱坤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不是暴跳如雷，不是歇斯底里。
而是一种死寂，一种能把人活活憋死的沉默。
“虎哥……”刀疤刘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大和阿二，已经送医院了，医生说，命能保住。”
钱坤没动静。
他的手边，就放着那张他亲手写下的五十万的字据。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心窝子上。
“还有……”刀疤刘咽了口唾沫，声音更小了，“今天下午，咱们又丢了三单生意……”
“都是……都是被石古村那帮人抢走的。”
“他们报价比咱们低了快一半，那帮老板……根本不跟咱们谈了。”
钱坤终于有了反应。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刘疤。”
“在！”
“你说，如果有人把你当狗一样，踩在脚底下，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往你脸上撒尿。”
“你该怎么办？”
刀疤刘浑身一哆嗦。
“我……我杀他全家。”
“对。”钱坤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笑声嘶哑，像是破风箱。
“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给我查。”他忽然开口。
“查什么？”
“查周秦，查那个叫郑苏月的娘们儿，查石古村所有跟他们走得近的人！”
“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刨出来！”
“他不是有个能耐的媳妇吗？去查查她爹妈是干嘛的，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一个都别漏！”
刀疤刘心里猛地一颤。
“虎哥，你这是要……”
“我要让他们知道。”钱坤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阴森得吓人。
“惹了我钱坤，不是赔几台机器，丢几个客户那么简单。”
“他不是护着村子，护着他媳妇吗？”
“我就让他看着，他护着的人，是怎么一个一个，因为他，倒大霉的！”
县人民医院。
周秦躺在病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整个计划。
韩武已经带着他的话回了村子。
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周秦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紧张又带着点期盼的声音。
“喂？是……是周秦周主任吗？”
“我是，你哪位？”
“我叫赵建国，是宏发运输的司机！我听人说……说你们石古村在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