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那份报告，对着录音机，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如同木偶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始宣读……
……
两辆黑色的伏尔加，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像是屁股后面，有狼在追。
办公室里，县里的那位主任，看着郑苏月手里的两盘磁带和一份报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凑上前，试探着问：“郑总监，这……这些东西……”
“这份报告，还要麻烦您，尽快以县调查组的名义，盖上章，递交上去。”郑苏月把报告递给了他。
“至于这个……”她晃了晃手里那盘录着赵卫国和黄立德通话的磁带，“这是我们石古村的护身符，得好好收着。”
她又拿起另一盘，那盘刚刚录下黄立德宣读报告内容的磁带，把它和那台针孔摄像机一起，交给了苏曼的人。
“这份大礼，我想，赵副县长，应该会很想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
黑衣男人接过东西，一言不发，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
平溪县政府，副县长办公室。
赵副县长正在打电话，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秦今天早上那一番大闹，已经让他在整个县里，都抬不起头。
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黄立德身上。
只要黄立德能把石古村的采石场和砖窑都封了，断了他们的根，他就有的是办法，慢慢炮制周秦和郑苏月。
“喂，是建委办公室吗？黄站长他们回来了没有？”
“什么？还没回来？”
赵副县长烦躁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都下午了，怎么还没消息？
按黄立德的办事效率，一个上午，足够把事情办妥了。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他的秘书，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县长，门口保安室收到的，说是……给您的‘大礼’。”
“大礼？”
赵副县长皱了皱眉，接了过来。
他掂了掂，不重。
他撕开封口，从里面倒出来的东西，让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盘小小的磁带。
还有一个更小的，如同纽扣一般的东西。
他认得出来，那是一个微型摄像机的镜头！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门口，对着秘书厉声喝道：“谁送来的！？”
“不……不知道，”秘书被他吓了一跳，“保安说是刚才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扔下就跑了，没看清脸……”
赵副县长一把推开秘书，反锁了办公室的门。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盘磁带里，装着能毁灭他的东西！
他办公室里，就有一台进口的录放机。
他颤抖着手，把磁带放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
当黄立德那如同宣读判决书一般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时，赵副县长的脸，白了。
当听到“技术帮扶”和“专项资金”这些字眼时，他的脸，绿了。
当郑苏月那句“感谢省里领导的关怀”响起时，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
“黄！立！德！”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名贵的红木办公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不但没有办成事，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把柄，反将一军！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那盘磁带，就像一个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知道，这盘磁带，只是一个警告。
真正的杀招，是那个针孔摄像机，和它背后，那盘他没有听到的，录下了他和黄立德通话的母带！
郑苏月！
又是郑苏月！
这个女人，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是省城专线。
赵副县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是此刻，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卫国！你到底在平溪县，给我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是他的哥哥，赵卫国。
“哥？你怎么……”赵副县长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怎么知道？”电话那头，赵卫国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黄立德那个蠢货，刚哭着给我打完电话！他被人当猴耍了，还把我也给卖了！”
“他把省建委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整个系统都在看我的笑话！”
赵卫国几乎是在咆哮。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指挥官，派出去的精锐部队，不仅没有攻下阵地，反而被人策反，调转枪口，给了自己一炮！
“哥，你听我解释，这事……”
“解释？你怎么解释！”赵卫国打断了他，“我早就告诉过你，对付那个郑苏月，要用脑子！你倒好，直接派人去搞破坏，杀人放火！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你以为平溪县是你家开的吗！”
赵副县长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他知道，这次他把事情搞砸了。
“哥，我……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气。那个周秦，太嚣张了，他居然敢……”
“他敢，是因为他背后有那个女人！”赵卫国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冰冷，“我早就查过了，那个郑苏月，不简单。她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正常。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她做事的手段，比官场上那些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还要老辣！”
赵副县长沉默了。
这一点，他现在是深有体会。
从环保局的高建斌，到建委的黄立德，他派出去的人，全都被郑苏月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个被捧杀，一个被坑杀。
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这边，已经损兵折将。
“哥，那……那现在怎么办？”赵副县长终于露出了怯意，“他们手里，有录音，还有……还有录像。这要是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