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车斗旁，像拎一只死狗一样，把那个混混从车上拽了下来，扔在地上。
然后，他弯腰，从车斗里拎出了那个麻袋。
麻袋解开，一堆冰冷的，扭曲变形的钢铁零件，哗啦啦地倒在了县政府门口那干净的水泥地上。
正是那台被砸烂的碎石机的核心部件。
“周……周秦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武警有些紧张地上前。
周秦没有理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栋庄严的办公楼，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声。
“赵副县长！”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哥给你送的礼，我给你送来了！”
“出来，收礼！”
这一嗓子，让整个县政府大院，都骚动了起来。
一扇扇窗户后面，探出了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很快，赵副县长就在秘书的陪同下，脸色铁青地从办公楼里快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门口的景象时，他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那个被捆着的混混，那堆破碎的机器零件，还有周秦背后那骇人的伤口。
每一件，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周秦！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公然冲击国家机关！”赵副县长色厉内荏地吼道。
“冲击？”周秦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我只是来送礼的。”
他一脚踩在那个混混的身上，脚下传来骨头错位的轻响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个，是你哥派来的人。”
他又踢了踢地上那堆废铁。
“这个，是他送的礼。”
他挺直了腰板，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伤。
“这个，是回礼！”
赵副县长被他这番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周秦居然敢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把事情直接捅到了台面上！
这已经不是威胁，这是赤裸裸地掀桌子！
“来人！来人！把这个暴徒给我抓起来！”赵副县-长气急败坏地对着周围的警卫大喊。
可那些警卫，看着周秦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眼神里满是狠劲的村民，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
“抓我？”周秦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赵副县长。
“可以啊。”
“不过，你抓了我，我保证，不出三天，我石古村全村老少，就都搬到你县政府大院里来住。”
“我们没地方开工，没饭吃。你这个父母官，总得管我们吧？”
赵副县长的嘴唇都在哆嗦。
他怕了。
他第一次，从这个泥腿子的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警用吉普，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人群旁边。
车门打开，李局长亲自带队，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现场，眉头紧锁，随即大步走到赵副县长面前，敬了个礼，声音洪亮。
“赵县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发生了恶性安全生产事故，并且有人蓄意破坏。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缉拿凶手的！”
他这番话，直接把周秦“冲击机关”的行为，定性为了“群众举报”。
赵副县长的脸，瞬间白了。
李局长没再看他，转身走到那个半死不活的混混面前，一挥手。
“把他，还有这些物证，全都给我带回局里！立刻审！给我往死里审！”
两个警察上前，架起那个混混，就往警车里拖。
周秦看着李局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为他壮胆的乡亲们，挥了挥手。
“都回去吧。”
“活儿，还得接着干。”
说完，他跳上了那辆手扶拖拉机。
“突突突”的黑烟再次冒起，拖拉机掉了个头，在无数道复杂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又朝着石古村的方向，开了回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赵副县长一眼。
仿佛那个人，已经是个死人。
第213章演戏要演全套，哭坟要哭上门！
周秦前脚刚走，后脚，一辆扎眼的红色轿车，就停在了村口。
苏曼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
她没有去砖窑，也没有去采石场，而是直接走进了教学楼的办公室。
她把一个看起来像是饼干盒的铁盒子，放在了郑苏月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苏曼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我很好奇，你要用这些，来钓什么鱼？”
郑苏月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零件，和一盘小巧的磁带。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抬起头，对着苏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钓的，是能吃人的鲨鱼。”
“不过，在鲨鱼来之前，总得有些小鱼小虾，过来探探路。”
……
郑苏月话音刚落，村口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喧天锣鼓声。
紧接着，一辆披红挂彩的卡车，慢吞吞地开了进来。
车头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用红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慰问石古村创业英雄周秦同志！”
张海东站在卡车上，胸前戴着大红花，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正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
卡车后面，跟着他服装厂的一百多个工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网兜，里面装着暖水瓶、麦乳精、水果罐头。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劳模载誉归来。
这滑稽的一幕，让整个石古村的村民，都看傻了眼。
钱伟扛着他的宝贝照相机，早就等在了村口，对着这“感人”的场面，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郑总监！郑总监！”张海东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抓住郑苏月的手，脸上挤出悲痛万分的表情，“我来晚了！我代表我们全厂的职工，来看望周秦老弟了！他……他怎么样了？”
郑苏月眼眶一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张厂长，你有心了……他……他刚从县里回来，人……人已经昏迷了，医生说，有内出血，还有脑震荡，情况……很不乐观！”
她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听得周围的村民，都信以为真，一个个跟着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