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两岸壁立万仞,头顶天光一线,十分黯淡。
绝壁上一堆堆正燃着的火连成一线,一道道的火龙又交叉成网,李多九有些得意,“即使富贵如东家,机灵如唐老弟,却也不如我老李这般博闻强记。若不是我,大家又怎能见识到天地间如此瑰丽奇景。”
若是如此便称为瑰丽,李多九未免言之过早。
咔啦一声,绝壁高处的一块岩石再也经受不住灼烧,裂开。像一棵轰然倒地的大树,后仰着砸向岸上、江边,击起一片烟尘,溅起了巨大水柱。
火球、火星划过空中,跟随着大石一同噗噗啦啦地掉落,瞬间熄灭发出嗤嗤的声音冒出白烟。
风把那烟尘的气味带过来,众人掩鼻。这气味有些难闻,像是烟花燃过的味道。
而这只是不过是整个峡谷的一幅缩影。事实上,隔段路程便有坠石,或前或后、或远或近。
有一次甚至一团带火的巨石就掉落在他们商船右侧不足一丈,掀起的巨浪连船都摇晃。
多亏李多九经验丰富,于二操船娴熟,众人有惊无险。
就这样走了十几里的水路,峰回路转,水流渐缓,四周也没有了山火。
唐超手搭船弦,“我还奇怪,那菜农为何不到石门看看。这般情景任谁也不敢来。”
李多九擦了擦汗道:“这里反倒更阴冷!”
吕一抬眼观看两岸。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山石,像木炭一样。岸边也是一片黑色碎石覆盖。
看来这里是燃烧过的山体。
“这里应该是一处煤矿矿脉,完全悬在地上。不知是什么原因起火,现在整个山区就像火炉一般。”
李多九听了接口道:“如此说来确实难以熄灭,不愧是东家。”
吕一不理会李多九的赞美,继续说:“刚才那一道道火线便是正在燃着的煤,所以这里的火并不是烧着草木那种火光冲天的明火。这就像冬天北方地区用煤取暖,一炉煤可以燃烧整晚不熄,到了第二天还能继续添火煮饭。”
李多九醍醐灌顶,“噢,如此说我们就是在灶坑里,掉下来的大石就是炉渣子!”
吕一恍若未听见,自言自语:“只是这水流如何会经过石门?”
小船顺流而下,众人听了吕一的话也暗自琢磨,是啊,这大江为何会经过石门?
走不多远河面忽然收窄,天色也暗了,四下漆黑一片,不能视物。
吕一放出神识感知周围情况,指挥着于二操控船只。
只是这里神识受到压制,只能感受平常一半都不到的范围。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他感到小船进入到了三面环山的水路尽头,于是叫停于二。
可是船却没停继续随着水往前飘荡,就像直直地撞向前面的峭壁。
吕一急忙吆喝于二抛锚停船。
哗啦,铁锚入水,盘着的缆绳像一条舞动的蛇,船仍继续向前。
随着临近绝壁,吕一感知到水流竟是从绝壁之下流过。
这难道就是石门了嘛?
四下查探在半山处果然有一凹陷的石龛,摆有一个花盆。
吕一运用水元诀把高处的石龛简单清理一遍。
这时,唐超也意识到危险,不禁惊叫一声:“宗……”
感到有人把手按在他的肩头,只是宗主,立刻感到安心,手中的水仙已经被人拿走。
吕一用水把水仙送至石龛。
众人只觉得半空绿光一闪,那水仙竟发出夺目白光。
趁着光亮,李多九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就在船头十丈远的地方便是石壁,他们的船正直直地朝着石壁飘去。
李多九眼里就像是石壁压了过来一样,以袖掩面,蜷缩身体大叫一声。
轰隆隆!
十五丈宽的石壁从水面提起,露出了一道缝隙。
石门继续提起,缝隙变成了大洞。
那大洞好似一个饮水的巨人的大口,把江水吸入山洞。
船骤然加快。
唐超道:“这闸门开得太慢了,会撞上!”
吕一也暗自聚气。只有于二呆立船舵一旁。
七丈……
五丈……
石门刚刚抬起五尺!太慢了,来不及了。
三丈……
一丈……
铮!缆绳绷直,铁锚已经勾到河底。
虽然行船的速度降下来不少,但船仍在前进。四周江水一改之前的平静,奔涌着流进山洞。
唐超很想做点什么来力挽狂澜,但他的脚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摆在吕一面前的有两个办法,其一,几个冰刃过去把石闸轰个豁口,但不敢保证不破坏这里的机关。
其二,冰封这片水域,同样不能保证石门是否还能继续升起。他很怀疑这石门升起的动力就是这水流的力量。
“冰墩墩!”
缆绳上肉眼可见地结出冰花,一直延伸到铁锚。
船一下子停住了。
唐超呼出了憋了很久的气,这个人也像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甲板上。
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石门继续升起。
只要再升高六尺,船就能通过了。
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竟让人觉得格外漫长,唐超暗暗使劲,似乎是能帮石门升高一样。
船身一晃,固定船的冰缆绳啪得一声断裂成几段。
毕竟,太长了。就像一根极细极长的蚊香,迎风一晃就断开了。
吕一抬手,一道冰刃斩断桅杆。
商船如脱缰野马,嗖地冲入山洞。
没了铁锚和桅杆,小船和一块飘在水上的木头没什么区别。
吕一控水稳住船只,同时探查山洞里的情况。
这里严格来讲并不是山洞,仍是夹在峭壁当中的大河。只是峭壁极为狭窄,仅同入口的十几丈宽。
身后的石闸此时正缓缓关闭。
小船随波前行。
吕一感受到数十丈的前方也是一堵石门。石门却是关闭的。
此时他们所处位置就像一个牛马饮水的石槽。
难道就被堵在此地了?
退回去还是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