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就不必了。”他语气疏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和师弟前来接我们的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回宗。这些时日，多谢肖家‘款待’了。”
他特意微微加重了“款待”二字，听得肖远眉头紧皱，肖无涯也是面露尴尬。
蓝羽和百里瑶对视一眼，心道果然。
师伯\/师父这分明是知道了什么，来给阿凌撑腰了。
肖远沉声道：“道友此言何意？阿凌乃我肖家血脉，他早已和我孙儿无涯相认，自然该留在族中。”
“哦？”凤宁眉梢微挑，语气依旧慵懒，却透出一股锋锐。
“留在族中？留在族中做什么？是让他学着如何衡量利弊。
还是让他亲眼看看，所谓的血脉亲族，是如何因他修为‘低微’而轻视于他？
再说了，阿凌还从未提起过，已经回肖家祭拜过肖家先祖呢！”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肖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位道友！这是我肖家内部事务！”
“现在不是。”凤宁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强势。
“他首先是我九霄宗弟子，其次才是你肖家血脉。我九霄宗的孩子，轮不到别人来轻贱。”
他目光扫过肖凌，又落回肖远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宗门的孩子，自有宗门教导。不劳肖老祖费心。”
肖远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威压，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然而，凤宁只是轻轻一拂袖，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便如春风化雨般消散于无形。
他依旧站在那里，玄衣在夜风中微动，姿态闲适，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肖远心中剧震，看向凤宁的眼神彻底变了，多了深深的忌惮。
南宫铭适时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圆场，但话语里的意思却丝毫不软：
“感谢肖老祖，无涯道友，林道友救了我的徒儿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不要拒绝。
不过，阿凌我们便先带走了。宗门尚有要事，不便久留。日后若有暇，再登门拜访。”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就是立刻要带人走。
林月舒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不舍，却也知道此刻无法阻拦。
她也阻止了肖无涯对肖凌的阻拦，既然在这里被人轻视，何不回去过他的逍遥日子。
她快步走到肖凌面前，将一个储物袋塞进他手里，眼圈微红：“阿凌，照顾好自己，有空........常回来看看娘。”
肖凌心中也是酸涩，点了点头：“娘，爹，保重。”
肖无涯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
“等等........你和你的大哥姐姐三人，抽空回肖家祭拜先祖，正式认祖归宗，毕竟两界已经融合，已经无法阻隔你们了。”肖远语气僵硬的说。
肖凌很想翻个白眼，这什么施舍的语气，真当他和大哥姐姐稀罕呢。
但是看了看他爹那期盼的眼神，还是回了一句:“知道啦，我会和大哥姐姐说的。”
至于大哥和姐姐，一向听他的，他到时候实话实说就是。
凤宁显然没耐心再等下去，袖袍一卷，一道柔和的灵力便裹住了肖凌、小雪以及蓝羽等人。
“走了。”
话音未落，灵光闪过，原地已失去了九霄宗几人的身影。
只留下肖家一众修士面面相觑，以及面色铁青的肖远。
夜风中，隐约传来南宫铭清冷的训斥声：“........回去再跟你算乱跑的账.......”
以及肖凌小声的辩解：“师父，我那是事出有因........”
声音渐远，最终消散在浓郁的魔气与夜色之中。
肖远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营地外围，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夜风吹拂，却吹不散那凝固的尴尬与无声的屈辱。
他身为肖家老祖，叱咤风云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驳斥，彻底无视过？
那玄衣男子轻描淡写化去他的威压，更让他心底生出深深的忌惮与骇然。
周围的修士和弟子们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生怕触了老祖的霉头。
林月舒望着肖凌消失的方向，眼中水光潸然，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混合着失落与一丝奇异的欣慰——至少，阿凌去了真正看重他的地方。
肖无涯扶住妻子的肩膀，心情复杂。
他看向面色铁青的祖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余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知道，经此一事，阿凌与家族之间，那层本就脆弱的联系，恐怕已生出难以弥合的裂痕。
他和月舒欠三个孩子良多，自然不会让他们做他们不愿之事。
而且，家族里，也该好好整顿了，腐朽的规矩，实在让人厌烦。
净是教出一堆蠢货，嫡支继承人竟然比不上分支，真是荒谬。
.........
数百里之外，魔气稀薄了许多的荒原上空，一道流光平稳飞掠。
流光是凤宁放出的一艘飞舟，内部空间宽敞，布置雅致，隔绝了外界的魔气与寒风。
飞舟内，气氛却不算轻松。
肖凌、陆明渊、江澈，连同小雪，都老老实实地站着。
南宫铭坐在主位，面色平静，指尖轻轻敲着扶手，目光逐一扫过几个晚辈，最后定格在肖凌身上。
“事出有因？”南宫铭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说说看，是什么因，让你带着你五师兄、六师兄和小雪，深入这等险地，还险些被困？
寻阿羽和阿瑶的事情，自有我和你们二师伯做！”
肖凌头皮微微一紧，知道这关不过不行。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二师伯凤宁，和坐在他身边的大师兄蓝羽，和百里师姐。
凤宁正慵懒地倚在窗边，看似欣赏着外界灰蒙的景色。
唇角却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然不打算插手，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蓝羽和百里瑶不敢与之对视。
肖凌只好硬着头皮，将如何感应到大师兄和百里师姐出事了。
如何偷跑被五师兄和六师兄发现，又如何一路追寻至魔气边缘，发现肖家队伍被困。
最后如何决定潜入救援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没有夸大其词，但也略去了在肖家营地中所感受到的那些微妙轻视和尴尬。
只强调了救援的紧迫性和大师兄百里师姐的安危。
南宫铭静静听着，期间并未打断。
待肖凌说完，飞舟内安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