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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星烬归源·海祭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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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都被那喷薄的归墟本源洪流所吞噬、同化。粘稠的深海重压、冰冷刺骨的海水、乃至之前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余波…一切都被祭坛顶端那浩瀚的蔚蓝神光所淹没。

光芒如同实质的液态蓝宝石,充盈着整个秘境核心。无数巨大的法则水柱如同忠诚的卫兵,静静矗立,柱体表面流转的符文前所未有的璀璨、稳定,散发出浩瀚、古老、神圣的韵律。粘稠的液态能量变得无比温顺、纯净,如同母体的羊水,缓缓流淌,滋养着这片被净化后的空间。

祭坛顶端,那喷发的本源洪流已渐渐平息,化作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蔚蓝色光茧,将洛桑小小的身躯彻底包裹在内。光茧表面,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生灭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和勃勃生机。海神祭礼已然完成,归墟本源之力正在光茧内,重塑着新生的海神。

而在下方冰冷的黑沙上。

时间仿佛凝固。

萧烬枯槁的身躯无力地倾倒,头枕在璇玑的肩窝,脸颊紧贴着她冰冷的脸颊,姿势如同沉眠中最后的依偎。他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死寂的灰败,如同被深海遗忘了万古的化石。心口处,那枚归墟泪的搏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有一丝冰冷到极致的余韵,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化为尘埃。混沌的双瞳彻底化为空洞的黑暗,没有一丝光芒,倒映着上方流淌的蔚蓝神光,却照不进任何生机。

彻底的沉寂。油尽灯枯。灵魂似乎都已在那最后的混沌风暴和归墟意志的碾压下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具被归墟泪死寂之力勉强维持的、走向永恒冰冷的空壳。

璇玑静静地躺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眉心那道新生的蔚蓝裂痕,如同最精美的冰裂纹瓷器,在周围浩瀚神光的映照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灰败死寂的气息已然尽褪,新生的生机如同初春冻土下艰难萌发的嫩芽,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在她枯竭的经脉和识海中流转、弥合。但这份生机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周围无边的死寂和冰冷彻底吞噬。她的意识沉沦在无边黑暗的深渊,只有一点模糊的、对温暖的渴望,如同遥远的星光,在识海最深处闪烁。

两具躯壳,一具彻底沉寂冰冷,一具仅存微弱生机,在这被神光笼罩的深海祭坛之下,依偎着,走向截然不同却又交织的命运终点。

时间在这片神圣与死寂并存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古。

一点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搏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悄然在无边的死寂中扩散开来。

那搏动…并非源自萧烬心口那枚冰冷的归墟泪…而是…源自他紧贴着璇玑脸颊的、枯槁的嘴唇…

不…更准确地说,是源自那寸许之遥的、璇玑眉心那道流淌着温润蔚蓝光泽的裂痕…

嗡…

极其细微的、带着一丝微弱生机韵律的共鸣感,如同沉睡种子的初啼,从璇玑眉心裂痕深处传来。那新生的、温润的蔚蓝光泽,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而又截然不同的气息牵引,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流淌起来。

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纯净的蔚蓝生机,如同初生的藤蔓,从璇玑眉心的裂痕中渗出,极其缓慢地、蜿蜒地…触碰到了萧烬那紧贴着她脸颊的、枯槁冰冷的皮肤。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触碰万载玄冰!

那微弱的生机之力在接触到萧烬皮肤下弥漫的归墟死寂的瞬间,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灵魂层面的湮灭声!

剧痛!

并非肉体,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冲突!

萧烬那彻底沉寂、空洞黑暗的眼瞳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赤金火星,仿佛被这外来的生机刺激所灼伤,猛地…抽搐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心口那枚冰冷死寂的归墟泪,搏动猛地紊乱了一瞬!一股冰冷的、带着排斥意志的死寂之力,本能地想要涌出,碾碎那胆敢触碰的生机!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力即将涌出的刹那——

嗡…嗡…嗡…

上方,那包裹着洛桑的巨大蔚蓝光茧,仿佛感应到了下方这细微却至关重要的生机与死寂的触碰,其表面流转的符文猛地加速!一股浩瀚、精纯、却无比温和的水元共鸣之力,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缓缓从光茧中分离出来,如同温柔的臂膀,轻轻笼罩了下方的萧烬与璇玑。

这力量并非强行干预,而是…引导与…调和。

在这股浩瀚而温和的水元之力笼罩下,璇玑眉心渗出的那丝微弱生机,仿佛受到了鼓舞,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不再是与死寂蛮横冲突,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带着水元之力那包容万象的韵律,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渗透萧烬那枯槁皮肤下弥漫的死寂冰层。

而萧烬心口那枚归墟泪本能涌出的死寂之力,在这同源却更加浩瀚温和的水元之力抚慰下,也变得不再那么狂暴,反而如同被安抚的凶兽,缓缓平息下去,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同源的力量,被那水元之力引导着,反过来…融入了那丝试图渗透的生机之中!

生机与死寂,在这至高水元之力的引导下,竟开始了某种违背常理的、极其缓慢而艰难的…融合!

这个过程,缓慢到近乎停滞,微弱到无法察觉。

但对萧烬那彻底沉寂的躯壳而言,却不啻于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

“呃…”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到如同砂砾摩擦的呻吟,从萧烬紧贴着璇玑脸颊的唇边溢出。

他那空洞黑暗的眼瞳深处,那点赤金火星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在无尽的冰冷黑暗中艰难地挣扎着,试图重新点燃!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不再是肉体被撕裂的痛,而是灵魂层面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强行拉扯、融合带来的湮灭与重生的极致痛苦!

那丝来自璇玑眉心的、融合了水元之力的生机,如同最灼热的岩浆,渗入了他被死寂冻结的经脉、骨骼、乃至灵魂!所过之处,冰冷的死寂被强行驱散、融化,带来灼烧般的剧痛,却又留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温润感!

而归墟泪那冰冷的死寂之力,则在浩瀚水元之力的调和下,不再仅仅是破坏与终结,反而化作一种冰冷的“基石”,如同深海之下的玄冰,死死“固定”住那丝灼热的生机,防止其过于狂暴地将这具枯槁的躯壳彻底焚毁!

毁灭与新生,在这具濒临彻底湮灭的躯壳内,以一种诡异而艰难的方式,拉锯着,融合着!

萧烬枯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覆盖全身的死寂灰败色如同褪色的油彩般明灭不定!皮肤下,时而闪过灼热的赤金流光,时而涌过冰冷的银灰死寂,时而又被一丝温润的蔚蓝所覆盖!混沌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浮沉,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烁!

他看到烈焰焚天的战场,看到冰冷彻骨的雪原,看到璇玑星辰般的笑靥,看到礁石决绝的背影,看到归墟那灰色的终结之海…一切混乱交织,最终都化作了那钻心蚀骨、仿佛要将他灵魂彻底撕碎的剧痛!

“啊——!!!”他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嘶嚎!枯槁的手指猛地收紧,深深抠入身下冰冷的黑沙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挣扎,也惊动了身旁气息微弱的璇玑。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眉心那道蔚蓝的裂痕光泽流转加速。昏迷中的她,似乎也感应到了那源自灵魂链接的、如同潮汐般涌来的巨大痛苦,秀眉因极致的痛楚而紧紧蹙起,毫无血色的唇边溢出一丝带着星芒的湛蓝血液。

“烬…哥哥…”极其微弱、破碎的意念,如同梦呓,在她识海深处回荡。那一点对温暖的渴望,化作了模糊的担忧,驱使着她眉心的生机之力,更加不顾一切地、如同飞蛾扑火般,涌向萧烬那剧烈颤抖的、痛苦的源头。

更多的蔚蓝生机,混合着浩瀚水元的调和之力,源源不断地从裂痕中渗出,涌入萧烬体内。

剧痛再次升级!

萧烬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再是空洞的黑暗,也不再是混沌的漩涡!

左眼之中,那点赤金火星在无尽的痛苦和疯狂涌入的生机刺激下,轰然爆燃!化作一团剧烈燃烧、却异常凝练的赤金火焰!不再是之前焚尽八荒的狂暴,而是带着一种淬炼后的精纯与…渴望!对生机、对温暖的极致渴望!

右眼之中,那银灰的死寂深渊则变得更加冰冷、深邃!但在那无尽的冰冷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蔚蓝光泽,如同冰封深渊中倒映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那是被强行融入的、来自璇玑和水元之力的生机印记!

一双瞳孔,赤金与银灰,燃烧与死寂,却都在核心深处,烙印上了一丝共同的、微弱的蔚蓝!

“璇…玑…”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清醒,从萧烬喉咙里艰难挤出。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涌入体内的、带着璇玑气息的生机之力,也感受到了自身那被撕裂、被重塑的痛苦,以及…那痛苦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悸动!

他还“活着”!以一种无比痛苦、无比艰难的方式,从彻底的死寂中,被硬生生拽回了一丝残破的“生”!

然而,这“生”的过程,如同炼狱!

每一次生机与死寂的融合,都带来灵魂层面的极致痛苦!他的身体如同被反复投入熔炉和冰海的锻铁,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疯狂挣扎!意识在剧痛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而就在他艰难地抵抗着融合带来的痛苦,试图重新掌控这具残破躯壳时——

嗡——!!!

心口处,那枚搏动紊乱的归墟泪,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意识的重聚和体内那正在发生的、违背其本源的“融合”,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带着归墟最深处终结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决堤的灰色冰海,瞬间再次冲垮了萧烬刚刚凝聚的脆弱意识!

无数破碎、扭曲、充满终结意味的记忆碎片,再次如同狂暴的潮水般汹涌而至!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宿命感!

他看到—— 一个模糊的身影,心口镶嵌着灰色的石子,站在一片无尽的灰色海洋中央。那身影的眼中,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银灰死寂,如同冻结了万古的寒冰。他缓缓抬手,灰色的光芒掠过,脚下无尽的灰色海洋中,无数挣扎的、哭泣的、咆哮的魂影瞬间凝固、化为冰冷的雕像,沉入永恒的沉寂。那身影漠然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前代宿主彻底融入归墟,化身终结本身)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萧烬意识中回荡: “此乃…归宿…” “挣扎…徒增…痛苦…” “放下…执念…融入…永恒…宁静…”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攫住了萧烬的心脏!归墟泪那纯粹的终结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拖拽着他的意识沉沦!那画面中绝对的冰冷与漠然,如同最终的归宿,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刚刚感受到的那一丝“生”的悸动,在这绝对的“死寂”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不…”萧烬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呐喊。左眼的赤金火焰疯狂摇曳,试图抵抗那冰冷的侵蚀。

但这一次,归墟泪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大!那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缠绕上他刚刚点燃的心火,要将其彻底冻结!右眼深处的蔚蓝光泽瞬间被银灰死寂淹没!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被拖入无边死寂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声音传来。

紧贴着他脸颊的、璇玑那冰冷的脸颊上,一滴温热的、带着微弱星蓝光泽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恰好滴落在萧烬枯槁的、剧烈颤抖的嘴唇上。

温热的…带着咸涩和一丝极其微弱的、独属于她的星辰气息…

这滴泪,仿佛蕴含着璇玑昏迷中所有模糊的担忧、不舍、以及最后的本能,如同最纯净的星辰之泉,滴入了萧烬那即将被冰冷彻底冻结的灵魂深渊!

轰——!!!

如同冰封的火山被投入了炽热的太阳核心!

萧烬那即将沉沦的意识猛地一震!左眼的赤金火焰如同被浇入了滚油,轰然炸裂!焚尽八荒的暴怒与守护的执念,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归墟泪冰冷意志的侵蚀!

“呃啊——!!!”他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混合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咆哮!

枯槁的身体猛地绷直!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混合着赤金的心火、银灰的死寂、蔚蓝的生机,在他体内疯狂冲突、爆发!

他猛地低下头,那双赤金与银灰交织、深处烙印着蔚蓝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怀中璇玑那惨白冰冷、泪痕未干的脸颊!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炽热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最深处:

“我…不能…死!”

“绝不!!!”

伴随着这声灵魂的呐喊,他心口那枚归墟泪的搏动,猛地变得沉重而有力起来!不再是之前的紊乱与排斥,而是…一种诡异的…接纳?仿佛那滴星辰泪,那不顾一切涌入的生机,那浩瀚水元的调和,以及他自身超越极限的守护执念,终于…撼动了这枚万古死寂的泪滴最核心的某种…规则?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沌的、却带着一种奇异平衡感的能量波动,以归墟泪为核心,缓缓扩散开来…

赤金、银灰、蔚蓝三色光芒,不再疯狂冲突,而是以一种极其艰难、极其脆弱的方式,缓缓缠绕、融合…最终,在他心口处,化作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稳定旋转着的…混沌气旋!

气旋之中,心火的灼热、死寂的冰冷、水元生机的温润,三者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却又真实存在的平衡!

而随着这混沌气旋的形成,萧烬体内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骤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弱,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依旧枯槁,依旧虚弱到了极点,生命之火如同残烛。但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意志、试图将他拖入终结的归墟冰冷意志…消失了!

不,并非消失,而是被那奇异的混沌气旋所容纳、所平衡了!

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枯槁如同鬼爪的右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抚上璇玑冰冷的脸颊,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擦去那滴残留的泪痕。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无法言喻的珍重。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赤金与银灰深处烙印着蔚蓝的瞳孔,望向祭坛顶端那巨大的蔚蓝光茧,望向这片被神光笼罩的深海。

目光中,不再是绝望与疯狂,而是充满了疲惫、虚弱,以及一丝…沉重的茫然。

就在此时——

嗡!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汐,缓缓从祭坛顶端的光茧中流淌而出,涌入萧烬的识海。

“守护…她…离开…此地…” “血锋…未远…葬海…未死…” “循…水脉…向…东…” “生路…自现…”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却带着新生的海神那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洛桑!她完成了重塑,已然苏醒!

随着这意念的传来,周围那缓缓流淌的、纯净的液态能量,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指引,开始缓缓汇聚,在萧烬和璇玑身前,形成了一条微微发光、指向东方幽暗深海的水元通道!

通道之外,是未知的黑暗与危险。血锋的贪婪,葬海的怨毒,并未远离。

萧烬低头,看着怀中气息依旧微弱、却眉心蔚蓝、生机缓慢复苏的璇玑,又感受了一下自身那脆弱却真实存在的混沌平衡。

没有犹豫。

他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枯槁的双臂艰难地、却无比稳固地,将璇玑冰冷的身体抱起,紧紧护在怀中。

然后,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条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水元通道,向着东方,向着那渺茫的…生路…踉跄走去。

背影在浩瀚神光下拉得很长,枯槁而孤独,却带着一种历经毁灭后、从死寂深渊中挣扎而出的…沉重与坚定。

祭坛顶端,巨大的蔚蓝光茧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无声的送别。

而后,光芒内敛,归于永恒的沉寂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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