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关山
柳恽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
……
赏析：
柳恽的《度关山》以一位倡家女的视角，通过细腻的心理刻画与生动的环境烘托，展现出复杂的情感世界，在短小篇幅内蕴含丰富情感与深刻韵味。
一、人物形象与情感层次
1. 内在追求与现实的落差：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开篇点明主人公身份与活动范围。倡家女常以歌舞娱人，凭借容貌被人熟知。但她内心秉持“惟持德自美”的观念，凸显其内在精神追求与外在以容见知现实的矛盾。这种矛盾使人物形象立体，也为其情感抒发埋下伏笔，她渴望被人认可的不只是外表，更有品德，却因身份所限难以实现，由此产生的失落感为全诗定下基调。
2. 对远行之人的担忧与迷茫：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从自身境遇延伸至对远行之人的思考。女子听闻关山遥远艰险，不解为何有人执意前往。“何事”一词饱含疑惑与担忧，暗示她生活中有人要奔赴远方，关山的遥远象征未知与危险，反映出她对所关心之人前途的忧虑，情感从个人的失落转为对他人的牵挂，层次丰富。
3. 内心烦乱与孤独的深化：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直白道出女子内心日益烦乱，以景语“秋风鸣细枝”作结。秋风瑟瑟，吹动细枝发出凄凉声响，营造出萧瑟、孤寂氛围，秋风如女子烦乱心境，细枝鸣响似其内心无奈与孤独的诉说，情景交融，将她的情感推向高潮，使烦乱与孤独之感更具感染力。
二、艺术特色
1. 以小见大，情感真挚：选取倡家女这一特定身份人物，通过她个人情感折射社会中人们面对离别、前途未知的普遍情绪。从对自身身份的无奈到对他人远行的担忧，情感源于生活细微处，却能引发广泛共鸣，真挚动人。
2. 心理刻画细腻：诗中通过对女子内心想法的直接描述，如“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何事总金羁”“妾心日已乱”，层层深入展现其情感变化。从对自我认知的矛盾，到对远行的疑惑，再到内心烦乱，细腻入微，让读者能真切感受其心境。
3. 以景衬情，韵味悠长：结尾“秋风鸣细枝”，借秋风细枝之景烘托女子心境。景语简洁却意味深长，以自然之景收束全诗，余韵无穷，给读者留下广阔想象空间，使诗歌在情感表达上含蓄而深沉。
……
解析：
1.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
- 解析： “长安”作为当时的都城，是繁华热闹、文化汇聚之地，点明女子所处的大背景。“倡家女”表明女子的身份，在古代，倡家女多以歌舞技艺为生，社会地位相对较低。“出入”描绘出女子日常的活动状态，“燕南垂”即燕地的南部边界区域。此句清晰地交代了主人公的身份以及活动范围，暗示她在这两地之间往来谋生，为全诗塑造出一个身处繁华与偏远边缘之间辗转的人物形象，同时也为下文她复杂情感的展开做铺垫。
2.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
- 解析： “惟持德自美”体现出这位倡家女有着独特的自我认知和价值取向，她坚信唯有依靠美好的品德才能真正彰显自身的美，这反映出她内心对高尚道德品质的追求。然而，“本以容见知”则道出了残酷的现实，她在实际生活中，更多地是因为容貌出众而被人知晓和赏识。这两句诗形成鲜明对比，深刻地展现出女子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她渴望凭借内在品德获得认可，可现实却迫使她主要凭借外在容貌在世间立足，这种矛盾使她的内心产生无奈与失落之情，进一步丰富了人物的情感层次。
3.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
- 解析： “旧闻”表示女子过去就听闻，说明“关山远”这一信息在她心中已存在许久。“关山”通常象征着遥远、艰难险阻的地方，暗示着远方充满未知与危险。“何事”以反问的语气，表达出女子内心的疑惑。“金羁”指代马笼头，这里借指骑马出行。女子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骑马之人要踏上前往关山的遥远路途。此句从女子的内心活动出发，借对他人远行的不解，传达出她对未知远方的担忧。也许她牵挂的人即将踏上这艰难的旅程，又或许她看到太多人奔赴远方而心生忧虑，这种担忧之情成为她情感变化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将情感从对自身境遇的感慨，延伸到对他人命运的关注。
4.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
- 解析： “妾”是古代女子对自己的谦称，“妾心日已乱”直接而坦率地吐露女子的心境，表明她的内心日益烦乱不安。这种烦乱是前面种种矛盾与担忧的积累和爆发，是对自身身份困境以及对远方之人牵挂的综合体现。“秋风鸣细枝”描绘了一幅秋风拂过，纤细树枝发出鸣响的画面。这里运用以景结情的手法，秋风的萧瑟、细枝的鸣响营造出一种孤寂、凄凉的氛围，与女子烦乱的心境相呼应，秋风如同她内心烦乱的思绪，而细枝的鸣响仿佛是她内心无声的倾诉。通过这一景语，将女子内心复杂的情感推向高潮，同时给读者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使诗歌的韵味更加悠长，言有尽而意无穷。
……
句译：
1.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长安城中有位以歌舞为生的女子，时常在燕地南部一带往来活动。
2.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她认为唯有秉持品德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美，可原本却只是凭借容貌被人赏识。
3.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早就听闻关山路途遥远，为何总是有人骑马向那而去？
4.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我的心一天天愈发烦乱，秋风呼啸，吹得细树枝飒飒作响。
……
全译：
在长安城中，有一位以歌舞为业的女子，她时常往来于燕地南部的边陲。
她坚信唯有坚守品德，方显自身之美，然而现实中，她却只因容貌，为人所知。
早已知晓关山的路途遥远又漫长，可为何总有骑马之人，执意前往？
我的内心，日益烦乱如麻，秋风瑟瑟，吹得细枝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