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随着识海中渡玄那虚幻的身影缓缓消散,赵天一也是将神识从玉简中抽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他的脸庞上,震撼、恍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交织在一起,
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跨越万古的悲壮史诗。
只见,他沉默着,将那一枚承载了惊天秘密的古朴玉简,递给了身旁早已心急如焚的悟能与吕得水。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也浸染了万载岁月的尘埃与那份刻骨的悲怆:
“你们……自己看吧。
关于司空佛祖,关于三寺渊源,关于这琉璃心的异动……所有的真相,都在这里面了。
而先前明镜台下密室的壁画,虽然能作为司空以平未能成佛的佐证,但终究有些牵强。而这枚玉简,
或许才是最为关键、无法辩驳的铁证!”
悟能与吕得水闻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玉简,迅速将神识沉入其中。
而片刻之后,当两人的意识从那浩瀚而悲恸的神念洪流中,挣扎出来时,他们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
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仿佛连魂魄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悟能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他望向房间中央那座仍在微微震颤、内里光华紊乱的木塔,眼中充满无尽的悲凉与复杂难言的情绪,
“司空佛祖……果真……是道解坐化……!
而那飞升成佛的传说,竟真是三位开山祖师……共同编织的谎言!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信仰,
崩塌后的茫然与心痛。
吕得水则是用力揉了揉脸颊,试图驱散那份萦绕心头的沉重,他转向赵天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这下好了,又多了一项实证!
不过这东西……可真让人想不到!它竟然是颗随时会炸的炸弹!
话说回来,这地方怎么说也是琉璃寺的地盘,渡玄都坐化多少年了,难道这琉璃寺就没人进来过吗?”
赵天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枚玉简上,闻言缓缓摇头,分析道:
“我看,他们恐怕是根本进不来。我们能深入此地,倚仗的全是我那‘言出法随’的能力。
试想,若是没有我能力的护持,我们恐怕连靠近都做不到,早早便沉沦于那,无所不在的‘映照之力’,
所构筑的幻境中,难以自拔了。”
他顿了顿,环顾这间尘封的密室,继续道:“连我们尚且如此艰难,更遑论琉璃寺之内的那些僧人了?
而正因这几乎不可逾越的屏障,此地才能完美保存当年的原貌。
我猜想,琉璃寺的历代僧众,或许皆知‘琉璃心’乃镇寺之宝,存在于幻境某处,但是万载以来,恐怕,
也无人能真正踏入此室,亲眼得见其容,更无人能解读渡玄祖师这份沉重的临终忏悔。”
吕得水听罢,眉头紧紧锁起,说出了三人心中共同的、也是最大的困惑:
“可能吧。可是老大,这跟咱们要找的、关于你回家的线索,有半毛钱关系吗?小宝指引你来这西域,
寻找密室,眼下咱们都找到了两处了!
大佛寺明镜台下一处,这里又是一处。得到的,无一不是惊世骇俗的千古秘文,可与你归乡的线索,
毫无半分关联啊!”
悟能此时也从那巨大的信息冲击中稍稍定神,双手合十,语气沉重地附和道:
“阿弥陀佛,吕道友所言,正是小僧心中所惑。
渡玄大师这份独白,于理清西域佛门历史真相,乃至为日后拨乱反正、重建秩序而言确是无上至宝,
其价值无可估量。
然而,对于宗主心心念念的归乡之愿……小僧细细思量,其中似乎……的确是,未曾提及只言片语。
而那位郑小宝前辈的指引,与渡玄大师的临终忏悔,二者之间,实在是难以看出任何关联,甚至……
甚至....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赵天一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回掌心那枚触手温润的古朴玉简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仿佛想从,
这冰冷的载体中,再榨取出一丝一毫被遗漏的信息。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将郑小宝留下的模糊指引、大佛寺明镜台之下密室的壁画见闻、
渡玄这石破天惊的独白、以及自身“言出法随”能力的特性与限制……所有已知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
被他一次次尝试串联。
然而,无论他如何推演、碰撞,有关于“归乡之路”的线索,依旧是一片空白,甚至连一丝可供联想的,
隐喻都未曾发现。
这种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正比的探索,让他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失落。
而沉默了片刻,他终是缓缓开口,声音中却带着一种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冷静韵律:
“的确,仅就目前看来,两者之间,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他话锋微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然而,小宝既然不惜跨越时空指引我来此,必然认定,
西域存在着与我归乡相关的‘线索’或‘契机’。
你们莫要忘了,他身负玄妙无比的‘占卜系统’,能窥探天机,推算未来轨迹。若是他没有推算出什么,
或者知道什么,他又怎会特意为李峰留下那样一把‘钥匙’,并指引我们来到这里?”
他微微一顿,仿佛是在说服同伴,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继续说道:
“所以,未到最后一刻,我便绝不会放弃。毕竟,那净水寺内,还有最后一间密室等待着我们!或许,
大佛寺与琉璃寺的这两间密室,根本就不是小宝所指的那一个!
真正的关键,正藏在净水寺那尚未开启的密室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木塔内那躁动不安的琉璃心,仿佛要将其看穿:
“行了,多想无益。我们在这房间内,再仔细搜寻一番吧,角角落落都不要放过。若是依旧没有发现,
我们便立刻离开。估计外界天色将明,不宜在此久留,以免节外生枝。”
听到赵天一的决定,悟能与吕得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而三人当即散开,在这间不算宽敞的禅房密室内,展开了更为细致入微的搜寻。
悟能负责检查那些堆放着泛黄古籍的书桌。他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的梦幻泡影,
生怕一个不慎,这些承载了万载光阴的脆弱纸页便会在他手中化作飞灰。
他一本一本地轻轻翻阅,而这些书籍大多是些深奥的佛经论注、修行心得随笔,以及一些记录西域,
地理风貌、矿物特性的杂记,虽然颇具古意与学术研究价值,但通篇检视下来,
并未找到任何与“空间通道”、“异界”或赵天一归乡相关的只言片语。
吕得水则是沿着四壁缓缓踱步,强横的半帝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拂过每一寸墙壁与地面,
仔细感知着可能存在的隐藏禁制或能量异常点。
他的神识渗透进石料的缝隙、木质的纹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维持密室基本结构稳固的基础阵法符文,以及中央木塔周围那明显是针对琉璃心设下的、
已然残破的封印禁制外,再无其他任何隐匿的发现。
这间密室,仿佛它的功能早已注定仅仅是作为渡玄人生的终点站,以及囚禁这颗危险琉璃心的牢笼,
除此之外,再无冗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