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馨本来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初中生跟着生产队上工的事情，谁知道林淮成也不清楚。
他上了从小跟着他爷爷学医，会了一些后就经常在卫生所帮忙，附近的大队虽然也设有卫生所，但大多只是一个简陋的药品发放点，基本没有医生坐诊。
年轻人或者小孩儿生病的话可以直接过来，但上了年纪不好行走的就需要他爷爷亲自过去，所以林淮成还经常陪他爷爷四处走诊。
前年上面倒是安排了几个医生分到其他大队，但来的是没什么经验的大学生，遇到看不好的还要带着病人过来找他爷爷。
所以青林大队卫生所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少，他爷爷还因为多了几个不是亲传的学生压力更大了。
这就导致他就算过了准劳力的时间也没能参与劳作，因为要在卫生所帮他爷爷诊病，顺便教比他年纪还大的师弟们。
这就导致赤脚医生培训班没开之前，不管是他还是他爷爷给病人看病时，身后总是跟着两三个人拿着本子做笔记。
想到那个画面沈舒馨不由笑出了声，觉得这样有些冒犯别人，又捂住嘴巴强行忍了下去。
“那个画面很好玩对吗？当时还有老大爷说我和我爷爷身后整天跟着几条呆呆的大尾巴，转身的时候他们还会撞到一起。”
沈舒馨一点一点放下手，最后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是取笑谁，就是那个画面想起来有点好玩，他们记得会不会太认真了，竟然还撞到了一起。”
林淮成也跟着弯了一下唇角，“是比较认真，他们担心社员因为之前的失误不再信任他们，所以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要记在本子上。”
其实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并不怎么愉快，那些年轻的医生过去只知道死读书，照着课本给病人看病肯定是不行的，每次一遇到书上没有的病例就要问一遍。
导致他一边抓药还要和他们解释为什么要用那味药，真的很麻烦。
不讲清楚还不行，以后是要给病人看病用药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用药时稍有偏差就会出现问题。
这就导致他每天忙的不行还要讲很多话，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所以也不能怪林淮成不怎么喜欢林欢欢，因为她总是在他难得清闲的时候来找他说一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话，还想拉他去做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有兴致，直接就是一个冷脸拒绝。
至于会不会伤害林欢欢年幼的心灵，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需要他关照身体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他哪有精力去想别的。
沈舒馨开心完以后问：“你之前说公社那边开了赤脚医生培训班，那几个年轻医生有过去吗？”
“去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两个采药工的孩子也拿了结业证书。”
“已经结业了？那是不是说明卫生所要来新医生了？”
林淮成点点头，“是会分过来一个，但是没有结业的学徒，公社书记觉得那位同志的综合成绩还算可以，再让他爷爷带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给病人独立看诊了。”
“那你爷爷岂不是又要辛苦一段时间？还是说公社那边是想让你帮忙带？”
沈舒馨往后压了压草帽，转头看向林淮成，从他刚刚的话里就能知道，他早就拥有给人独立看病的能力。
公社那边这样安排肯定也是把他考虑了进去，就算那个学徒培养不出来，还有林淮成帮忙坐诊。
“爷爷让我今年好好参加劳动，往年就是因为没有参加劳动综合成绩总是拿不到满分，现在公社安排了人过来，就不让我一直忙卫生所那边的工作了。”
不是……“满分？你在卫生所帮忙坐诊不记工分吗？我听说大队的干部虽然没工资，但是只要上班，都是满工分的。”
林淮成摇了摇头，沈舒馨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意的情绪，只听他说：“我爷爷是干部，我不是，所以我爷爷一天八个工分，我只能得他的一半，还是村里人帮忙说话才有的。”
“大队也太公事公办了点儿，每周末都会去卫生所坐诊，给那么多病人看病，竟然才算四个工分？小亭姐帮忙插秧一天也有五工分了。”
沈舒馨有些为他打抱不平，她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林淮成在卫生所有多忙，有多负责，村里人都是看得到的。
“这没什么，我和你们一样，每个季度都能领到白面和猪肉，所以在吃的方面并不缺，而且我还有挂号费可以收，这也是一项收入来源。”
林淮成心态好的让沈舒馨没话说，也是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他清冷的外壳下是柔软细腻的内里。
“你性格真好，要是我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肯定会在意好久，想不通还会去和大队长理论。”说完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对，林淮成的四工分本来也是没有的，那时，乡亲们帮他争取的，“你……”
“我自然也是在意的，但是又不能看着爷爷一个人受累，重要的是不想辜负了乡亲们为我争取到的工分。”
林淮成转头看向她，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他并不是她刚才听到的那样和善。
沈舒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不仅有智慧，还有武力！能一个人打趴两个宽大壮，怎么可能是“和善”的。
跑到前面和李美华一起走的沈承书又跑了回来，他问：“医生哥哥，妈妈让我问你，你是要去市里的药店还是省城的药店，和不和我们同路？如果同路的话，我们想中午请你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沈舒馨也期待的看向他，林淮成点了点头，“同路。”
“好耶！”沈承书开心的去和林美华报信，一蹦一蹦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既然是同行，林美华就帮林淮成把车票给买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给曾桂枝针灸，不然曾桂枝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林淮成本想拒绝，但票已经买好了，他只能接过，和她们一家一起坐上去省城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