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像水一样合拢，帝逸之脚踩实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撑住桃木剑，喘了口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楚灵从后面跟出来，扶着墙干呕两声，手在袖口蹭了蹭冷汗。墨尘最后一个出来，脚刚落地，掌心那道痂裂了，血渗出来，滴在石头上发出“滋”的轻响。
“这地方……压得人喘不上气。”楚灵抬头，声音发颤。
密室不高，四壁光秃，只有正中间地面刻着一圈环纹，三重嵌套，中间凹下去一块，底下透着一丝金光，像是埋了盏灯。
帝逸之没说话，把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剑身嗡地一震，金光顺着剑柄爬上来，在他手臂上绕了半圈，又退回去。他闭眼，体内那股温润的力道还在丹田里打转，没散，也没乱，像烧红的铁块刚从炉里取出来，烫，但稳。
“先稳住。”他说，“这地方有禁制，灵力走不动。”
墨尘咬牙，从腰后抽出青铜锥，在地上划了三道线，围成个小三角。锥尖划过石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几缕黑气从缝隙里冒出来，刚升到半空就被锥子吸了进去。
“镇得住。”他抹了把脸，“最多撑半个钟头。”
楚灵靠在墙边，指尖微微发亮，蓝中带金，她盯着那光，像是在看陌生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她说，“不是妖力，是刚才那团光，它还在动。”
帝逸之睁开眼，看向她。
“在你体内？”他问。
她摇头：“不，是在这地里。那纹路……像是在等什么。”
帝逸之低头看脚下。三重环纹中央的金光，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他明白了。
“它要我坐进去。”
“你疯了？”墨尘猛地抬头，“刚扛过意志考验，你现在就要炼化它？你不怕炸经脉？”
“不是炼化。”帝逸之解下布袋放在一旁，盘腿坐下，正对环心，“是融合。”
他伸手按在自己胸口，丹田一热，那股温润之力缓缓升起，沿着经脉往手臂走。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拍向腰间——那里挂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是之前在荒庙收的纯净之石；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符，上面凝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光，是雪山顶上采的纯净之光。
两股力，一沉一浮，被他同时引出，送入丹田。
灰扑扑的石头带来的力量厚重如山，可称石之力；袖中符凝聚的力量轻盈似风，便为光之力。
“三归一。”他低声道，“气随心动，力归本源。”
刹那间，三股力量撞在一起。
石之力厚重如山，光之力轻盈似风，新得的心源之力却像火种，一碰就炸。帝逸之浑身一抖，额角青筋暴起，嘴里泛出血腥味。
“啊——！”
他没叫完，牙关一咬，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
经脉像被三把刀来回割，灵台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可他没停，继续引力，把三股驳杂的气往丹田压。
“撑住！”楚灵扑到环纹边缘，“别硬顶！顺着它！”
帝逸之喘着粗气，额头汗如雨下。他想起那团光在脑子里说的话——“第三位”。
他也想起自己说的那句：“我愿意背这个担子。”
心没灭，道就不绝。
他猛地吸一口气，不再压制，而是放开丹田，让三股力冲进来，像打开闸门放洪水。
轰！
体内像炸了颗雷。
可就在这瞬间，桃木剑插在地上的那一端，突然震了一下。裂口处，银光一闪，随即渗出一丝金线，顺着剑身流入地面，正好接上三重环纹的第一圈。
地下的金光，猛地亮了。
“它在导流！”墨尘瞪大眼，“剑在帮你！”
帝逸之感觉压力一松，三股力不再乱撞，开始顺着某种节奏旋转，一圈，两圈，三圈……最后拧成一股，金色的气流缓缓沉入丹田，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光核。
他睁开眼。
瞳孔里闪过一道金纹，转瞬即逝。
楚灵倒退半步，手腕上的银镯“叮”地一响，自己弹开了一截。她低头看，镯子里嵌的符纸边缘，正泛着金光。
墨尘掌心的痂裂得更开，血还没流出来，就被一道金线缠住，缓缓往肉里缩。
“你……”他抬头，声音哑了，“成了？”
帝逸之没答。他缓缓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一缕金气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流到指尖，凝成一点光，不刺眼，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握拳，光散。
“成了。”他说。
话音落，整个密室猛地一震。
岩壁上浮出几道符文，暗红如血，排列成弧形，像是某种警告。地面的三重环纹也亮到极致，中央凹陷处的金光冲天而起，照得四壁通明。
“勿负天命。”墨尘盯着那符文，低声念出来，“这是……封神令的残语。”
帝逸之站起身，拔出桃木剑。剑身还在震，裂口处的金光越来越亮，竟一点点往回收，像是有生命在修复它。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一股前所未有的感知力从体内炸开——他能“看”到楚灵体内那股妖力的走向，能“听”到墨尘血脉里残留的魔气波动，甚至能“触”到这密室深处，有某种东西在沉睡。
“我感觉……”他缓缓开口，“能看清这世界的‘气’了。”
楚灵抬头看他，眼神变了。不再是看一个道士，而是看一座山，一道墙。
“你不一样了。”她说。
墨尘拄着青铜锥站起来，盯着帝逸之的眼睛：“接下来呢？回城？”
帝逸之没动。他低头看剑，又看向密室尽头——那里有道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风。
“先出去。”他说，“这地方不能久留。”
他背起布袋，转身朝窄门走。楚灵跟上，墨尘收起青铜锥，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三重环纹的金光正在退去，但中央凹陷处，还留着一点微光，像没熄灭的火种。
走到门边，帝逸之抬手推门。
门没开。
他皱眉，加了把力。
“吱——”
门缝刚拉开一寸，布袋里突然“啪”地一声轻响。
三人同时回头。
帝逸之解开袋口，伸手进去一摸，掏出一张符纸。原本空白的符面，边缘正在泛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亮。
他盯着那符，没说话。
楚灵凑过来：“这是……？”
“新符。”他说，“我自己都没画过。”
墨尘盯着那金边，眼神变了：“它自己成的？”
帝逸之点头。
“说明什么？”楚灵问。
帝逸之把符纸翻过来，背面还是空白。他手指摩挲着金边，低声道：“说明我体内的力，已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