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医院走廊的灯光将叶凡的身影拉得悠长。刚刚结束与马阳荣的通话，追回近两百亿资金的胜利喜悦，尚未在心头停留片刻，便被王辉背后那位神秘“大佬”的阴影所冲散。叶凡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城市，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轻叩，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
“白手套……”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眉头微蹙。能让王辉这种级别的国际掮客甘心效命，其背后的人物绝非等闲。更令他心生警惕的是，以他如今堪称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在追查对方根底时，竟像是撞进了一团迷雾，每次看似抓住了线索，最终却发现只是对方精心布下的误导陷阱。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自他组建商战团队以来，还是头一遭。
“动用所有渠道，不惜代价，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叶凡的声音低沉而坚决，透过电话传递给另一端的马阳荣。
就在他挂断电话，准备返回病房的瞬间，手中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经过复杂加密、来源地模糊的号码，透着诡异。叶凡目光一凝，按下接听键，却没有立刻开口。
“叶凡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语调平稳，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育、久居上位的从容，但若仔细分辨，便能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隐藏的倨傲与冰冷。
“你是谁？”叶凡直接发问，心中已有了模糊的猜测。
“李景焕。”对方报出名字，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叶凡心中激起波澜。
“李文钟的那个私生子？”叶凡迅速在脑海中调取关于李家的信息。他对这个几乎被李家边缘化，却独自在华尔街闯出名堂的年轻人有所了解。
“准确地说，是前私生子。”李景焕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虽然我与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以及兄长感情淡薄，但血脉和姓氏是无法更改的纽带。你将他们送入囹圄，等于践踏了李家最后的颜面。当然，这并非我联系你的主要原因……”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你不该动王辉。他是我的人。”
果然！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王辉背后那只若隐若现的黑手，就是这位远在海外、看似与李家切割，实则能量深不可测的李景焕。
“所以，你这个电话，是代表华尔街，还是代表李家残存的势力，向我宣战？”叶凡语气不变，冷静地试探着对方的真实意图和底线。
“宣战？不，那太缺乏技术含量，也过于情绪化。”李景焕的声音恢复了几分之前的从容，仿佛在谈论一笔普通的商业交易，“我更倾向于称之为‘寻求解决方案的初步沟通’。我现在人就在国内，海城。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面对面谈一谈，如何妥善了结我们之间这些……小小的不愉快。”
“如果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呢？”叶凡反问，他想看看对方的筹码和决心。
“我相信叶总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选择。”李景焕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你扳倒李家，确实证明了你在本土拥有惊人的能量和手腕。但我想提醒你，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李家残留的那点遗产，更是华尔街某些圈子的意志和资源。或许我无法像你对付黄峰那样，让你顷刻间大厦倾覆，但要让你未来的扩张之路布满荆棘，让你的核心业务不断承受压力，让你的每一个决策都付出额外代价，对我而言，并非难事。争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威胁裹挟着利诱，隐藏在看似理性的外交辞令之下。叶凡沉默片刻，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李景焕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现身，绝非偶然。避而不见，不仅显得怯懦，更会将主动权拱手让人，让对方在暗处从容布局。主动赴约，固然有风险，深入虎穴，但也是摸清对方虚实、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机会。况且，他叶凡，又何曾怕过挑战？
“时间，地点。”叶凡言简意赅，做出了决断。
“爽快！”李景焕似乎很满意叶凡的反应，“凌晨一点，江城飞往海城的航班应该还有余票。我希望明天清晨，朝阳升起之时，能与你共进早餐，品尝地道的海城风味。如何？”
凌晨出发？如此急切？叶凡目光一闪，回头望了望母亲病房的方向，心中瞬间有了计较。对方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却偏要迎难而上。“好，机场见。”
结束与李景焕的通话，马阳荣的电话几乎无缝衔接进来，汇报的内容证实了叶凡的猜测，并补充了李景焕目前在海城活动的细节，似乎正在考察某个大型项目。“叶总，情况不明，这很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局，是否需要从长计议？”马阳荣的语气充满担忧。
“是局也得闯。”叶凡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当年的鸿门宴，刘邦若不去，何来四百年汉室？替我安排机票，我和张勇一起去。另外，启动我们在海城的所有外勤力量，确保我们落地后的绝对安全，我要知道李景焕在海城的一举一动。”
“明白，我立刻部署！”
叶凡返回病房，轻声向已然熟睡的母亲道别，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然后毅然转身，融入医院的走廊的阴影中。在医院门口，与如同影子般忠诚可靠的张勇汇合，两人乘坐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驶向江城国际机场。
凌晨的机场，失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空旷而寂静。只有零星几个红眼航班的旅客，拖着疲惫的身躯办理着手续。叶凡和张勇通过VIp通道，顺利进入头等舱候机室。然而，就在他们按照登机牌指示，找到座位准备休息时，一个小小的插曲，预示着这次海城之行注定不会平静。叶凡的靠窗座位，被一个穿着花哨、戴着墨镜、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气息的中年男子占据，对方正歪着头，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正香。
叶凡皱了皱眉，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先生，打扰一下，这个座位是我的。”
那男子不耐烦地睁开眼，上下打量了叶凡一番，见对方衣着普通（叶凡向来低调），语气顿时变得蛮横：
“嚷嚷什么？我坐这儿怎么了？我习惯靠窗，旁边那个位子空着，你坐那儿不就完了！” 言语间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理所当然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