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洞外的风停了。藤蔓间的铜铃不再晃动，叶凌霄收起磨石，把断剑插回腰间。他弯腰拍了下沈清璃的肩膀，她立刻睁眼坐起，手本能地摸向怀中。
故人已经站在洞口，手里捏着那枚铁片。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没说话，依次走出山洞。晨雾贴着地面流动，脚踩上去有些湿。他们沿着昨日留下的标记前行，每走一段就能看到树干上刻的浅痕。这些痕迹是故人昨夜探路时留下的，指向北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水声。声音不大，但持续不断。叶凌霄抬手示意停下，三人伏低身子，慢慢靠近。
河面出现在眼前。河水浑黄，流速很快，水面泛着细碎的波纹。河宽数十丈，对岸隐约可见一片灰褐色的荒地。岸边没有桥，也没有船。
“不能跳。”故人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空气中的湿度，“水太急，下去就控制不住方向。”
沈清璃看向两侧，“有没有窄一点的地方？”
“左右都试过。”故人摇头，“上游更陡，下游绕远，而且地势低，万一涨水来不及退。”
叶凌霄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岸边几棵粗树，“那就做筏子。”
三人分工明确。叶凌霄拔出断剑，走到最大那棵树前。他双手握剑，剑身横贴树干，体内灵力缓缓注入。剑刃发出轻微震动，树皮开始裂开。
沈清璃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树根处，另一只手按在地上。她的掌心发热，一股力量顺着地面传入树体，减缓倒伏时的冲击。
故人退后几步，从袖中抽出一条细藤。他手指一抖，藤蔓迅速伸长，缠住树冠。接着他用力一拉，整棵树发出“咔”的一声，缓缓倾斜。
树干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
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放倒另外三棵。主干并排摆好，再用坚韧藤条一圈圈捆紧。沈清璃又找来一些细枝铺在上面，增加摩擦力。
木筏成型后，叶凌霄检查了每一处绑结。他蹲下身，用手压了压筏面，点头说：“能撑住。”
“我来划。”沈清璃拿起一根长树枝，站到一侧。
故人蹲在前端，“我看得远，前面有暗流我会提醒。”
叶凌霄站在最后，“我控方向。”
三人推筏入水。木筏刚接触水面就猛地一晃，沈清璃差点摔倒。她抓住藤条稳住身体，双脚分开站定。
河水立刻推动木筏顺流而下。速度比预想快得多。
“左边！”故人突然喊。
沈清璃立刻将树枝插入水中向右扳。木筏偏转，躲开一块半露水面的岩石。
水流越来越急，前方出现一个漩涡。水面凹陷成一个小坑，周围水流急速旋转。
“别靠太近。”叶凌霄双掌贴在木筏尾部，灵力涌出。木筏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硬生生从漩涡边缘滑过。
沈清璃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她低头看，树枝已经被水流冲得发白。
“前面分流。”故人指着前方，“右边水势平些。”
“走右边。”叶凌霄说。
他们调整方向，木筏切入右侧支流。这里的水流稍缓，但仍不容松懈。两岸逐渐变低，沙土被冲刷成沟壑。
又行了一段，前方出现一处浅湾。河水在这里放缓，形成一小片平稳水域。
“可以靠岸。”故人说。
叶凌霄加大灵力输出，木筏缓缓向岸边移动。沈清璃用树枝撑底，一点点把筏子推向陆地。
木筏触底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三人先后跳下，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他们没急着拆筏，先检查身上装备。沈清璃的包袱还在，里面符纸没湿。故人的册子用油布包着，完好无损。叶凌霄的断剑也没受损。
“安全了。”沈清璃松了口气，坐在地上。
故人走到高处，掏出册子对照方位。他抬头望向前方，眉头慢慢皱起。
叶凌霄走过去，“怎么了？”
“地图上这里不是沙漠。”
“现在是了。”
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原。土地干裂，寸草不生，热气从地面升腾，远处景象微微扭曲。风刮过时带起一阵尘土，打在脸上有点疼。
“只能穿过去。”叶凌霄说。
“没有水源。”沈清璃站起来，“我们带的水不够三天。”
“路上找。”故人合上册子，“西北方向有个废弃驿站，如果还在，可能有存水。”
“有多远？”她问。
“两天脚程。”
叶凌霄看了看天色，“趁早凉出发，中午前走完这段河岸地。”
三人收拾东西。木筏留在原地，带不走也没必要带走。他们背上行囊，沿着河边往西北方向走。
太阳升高后，气温迅速上升。衣服贴在背上，汗水流进眼睛有点刺。他们轮流喝水，每次只喝一小口。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离开河岸区域。脚下不再是湿润泥土，而是干燥的硬地。裂缝纵横交错，像龟壳一样。
前方的地平线依旧空荡。
“刚才那只鸟飞错了方向。”故人忽然说。
“什么鸟？”沈清璃问。
“灰翅的那种。它们通常往南飞找水，刚才那只却朝北去了。”
“那边没水。”叶凌霄看着北方。
“所以不对劲。”故人把册子收进怀里，“要么那边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要么它根本不是普通的鸟。”
“继续走。”叶凌霄说，“保持警觉。”
他们加快脚步。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一片尘土。沈清璃抬手挡了一下脸，放下手时发现指尖沾了点红色。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队伍继续前进。地面越来越干，裂缝也越来越大。有一处裂口足有半米深，他们不得不绕行。
正午时分，天空变得昏黄。阳光不再清晰，像是被一层薄纱遮住。
“要起风了。”故人抬头。
叶凌霄扫视四周，想找遮蔽物。但视野内什么都没有。
“前面有个坡。”沈清璃指着远处，“我们可以先到那里。”
他们朝着那个缓坡走去。距离不远，但地面难行。走了不到一半，风突然大了起来。
沙粒开始打在脸上。
他们加快速度。离坡顶还有十几步时，沈清璃突然停下。
“等等。”
她蹲下身，扒开一层浮沙。下面露出一块石板，表面刻着符号。
叶凌霄和故人围过来。
符号是人工刻的，排列成圆形。中间有一个缺口，形状像一把钥匙的轮廓。
故人伸手摸了摸石板边缘，“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来过。”叶凌霄说。
“不止一次。”沈清璃指着旁边几处磨损痕迹，“最近的脚印还没被风完全盖住。”
风更大了。沙尘扑在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叶凌霄站起身，“先上去避风。”
三人继续向坡顶移动。就在踏上最高处的一瞬间，沈清璃忽然回头。
远处的沙漠里，一道黑线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