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盯着剑身映出的影子，那只黑手搭在他左肩上，纹丝不动。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
沈清璃慢慢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神剑。她的手指还贴在玉符残片上，屏障未散。她开口：“不是实体。”
故人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裂缝边缘的石头已经变色，像是被水泡过多年。他没看那黑手，只问：“你能感觉到它吗？”
叶凌霄闭了下眼。左肩那块皮肤像被冰水浸透，冷得发僵，但没有撕裂感，也没有往里钻。他摇头：“不疼，也不动。”
“它在标记你。”故人站起身，“等它真正醒来，第一个吞的就是你。”
沈清璃抬手按住膝盖，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滴在石板上。她没去擦：“刚才那扇门是假的，可它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
“因为它需要我们靠近。”故人走到祭坛中央，低头看着那道最深的地缝，“它怕三物齐聚，所以引我们分散。现在它退了，是因为它知道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叶凌霄缓缓抬起左手，试探着碰向肩膀。指尖触到那片冰冷区域，像摸到一块冻硬的铁皮。他收回手，掌心发麻。
“心跳还在。”他说。
三人同时静下来。
地底的声音没停。缓慢，沉重，一下一下，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脚底下。每一次震动，裂缝里的空气都跟着颤。
沈清璃闭眼，把残余灵力集中到耳识。她听过这种节奏——小时候在药谷深处，师傅带她进过一座古墓，棺椁下沉睡的东西就是这么跳的。
“它在呼吸。”她睁眼，“不是连续醒，是一息一息地醒。”
故人眼神一动：“九息归元。”
叶凌霄看向他。
“老书里写过，远古邪物复苏，要经历九次呼吸。前六息是唤醒躯壳，第七息是灵核重燃，第八息连通天地，第九息彻底破封。”故人声音压低，“第七息最弱，就像人换气那一瞬，力量会断。”
“我们刚才看到的停顿……”沈清璃看向地缝，“是不是就是第七息前的间隙？”
没人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那是唯一的窗口。
叶凌霄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他低头看神剑，剑身还在微微震，不是因为黑气，而是和他体内的灵力产生了某种拉扯。
“三物之力能影响它。”他说，“刚才我们合力时，心跳停了半拍。”
故人点头：“但它也在适应。下次共鸣，未必还能打断它。”
沈清璃从内袋取出水晶瓶。圣水只剩小半瓶，表面浮着一层微光。她拔开塞子，倒出一滴悬在掌心。水珠静静浮着，没有落下。
她看向符文石。
故人明白她的意思。他割开手掌，血顺着刀尖滴在符文石上。石头吸了血，表面裂纹泛起暗红，像是干涸的河床重新有了水流。
叶凌霄将神剑插回凹槽，只注入三分力。
嗡——
剑鸣很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三股气息开始交汇：剑意如线，圣水微光成环，符文血纹扩散。三者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地底的心跳忽然卡住。
那一瞬，所有人都感觉胸口一空，像是踩空了台阶。
圣水剧烈晃动，差点从沈清璃掌心弹飞。她立刻合拢五指，把水珠裹住。
“有效。”故人低声说。
叶凌霄拔出剑，盯着地缝：“下一次停顿时，我们必须冲进去。”
“怎么进？”沈清璃喘了口气，“它现在不动手，就是在等我们犯错。一旦我们靠近地缝，它一定会反击。”
“那就别让它反应过来。”叶凌霄看向故人，“你能在它心跳停下的瞬间打开通道吗？”
故人皱眉：“可以，但只能撑三息。超过这个时间，结界会反噬我。”
“够了。”叶凌霄握紧剑，“我主攻，你开路，她护后。”
沈清璃没反对。她把玉符残片贴回胸前，另一只手握住水晶瓶：“我会稳住屏障，不让它干扰你们神识。”
故人点头，开始在地上画符。他不用刀，用指尖蘸血，一笔一划刻进石板。每画一道，地面就轻颤一次。
叶凌霄站在最前面，剑尖指向地缝。他能感觉到肩上的寒意在扩散，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皮肤开始发青，但他没管。
沈清璃膝盖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咬牙撑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故人最后一笔落下，符阵亮起微弱红光。他退后一步，手掐印诀，等待时机。
地底的心跳继续。
一下，两下，三下……
四次震动后，节奏突然变得迟缓。第五次跳动拖得特别长，像是力气不足。
“快了。”故人低语。
第六次震动响起，比之前更沉。震动落下的瞬间，空气凝住了。
就是现在。
故人双手猛然合十，口中吐出一个音节。符阵红光暴涨，直射地缝。裂缝边缘的石头开始移动，裂口扩大，露出下方一片漆黑的空间。
叶凌霄往前冲。
沈清璃立刻催动灵力，屏障扩展开来，罩住三人。她的手抖得厉害，但没松开水晶瓶。
就在叶凌霄即将跃入裂缝的刹那，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心跳。
像是一根绳子，猛地绷断了。
整个祭坛剧烈一震。
故人的符阵瞬间熄灭，他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沈清璃的屏障出现裂痕，圣水从瓶中溅出几滴，落在地上发出“嗤”的轻响，像是烧红的铁遇水。
叶凌霄停在裂缝边缘，剑尖指着下方黑暗。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空间，没有通道，只有一片平实的石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回头。
故人撑着地，脸色惨白。沈清璃扶着石台，嘴唇发紫。
可他们都没看彼此。
他们的目光，全落在叶凌霄身上。
叶凌霄低头。
他左肩上的黑印，消失了。
但他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