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云层深处翻滚，照亮了首领掌心跳动的黑焰。叶凌霄盯着那团火，右肩的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岩地上。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把刀尖压得更低了些。
他的目光从首领胸口滑向左肋，再缓缓移向双脚。就在那一瞬，他又看到了——左脚落地时，比右脚慢了半拍，像是踩进了看不见的泥里。
呼吸一顿。
不是错觉。对方的灵力流转已经乱了。左肋的节点因旧伤崩裂，导致下半身供能失衡，步态才会出现迟滞。这个破绽只有在全力蓄力时才会暴露，而每一次出招前，都会重复一次。
三息。还是三息。
他用嘴唇轻轻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沈清璃看见了。她靠在石柱边，手指还搭在玉笛残片上，指腹微微颤抖。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沉了下来。
故人躺在地上，眉心渗出血丝。他没动，可叶凌霄知道他还醒着。那根食指正一点一点往符文终点挪，离最后连接只剩一线距离。
第五道雷光开始下坠。
空气像被压紧的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叶凌霄将星陨刃插进地面，借力撑起身体。右肩撕裂的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停。他抬起左脚，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第一道。
沈清璃含住了玉笛残片。舌尖抵住内壁，精血在口腔里积聚。她的手腕抖了一下，可她没松手。
第二道线。
故人指尖猛地向前一推，指甲刮过岩石，带出一道新痕。符文终于闭合。血光一闪即逝，却让首领脚下黑云晃动了一下。
第三道线刻完。
叶凌霄拔刀，不再等。
他冲出去的瞬间，沈清璃吹响了笛子。那声音极低，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风，贴着地面扫过。音波撞上黑焰，火焰边缘剧烈波动，左肋处的护罩凹陷下去，像是被人从内部捅了一拳。
首领眼神一凝，掌中雷光偏了半寸。
就是现在！
叶凌霄拧腰转身，将全身力气灌进右臂。星陨刃化作一道银光，直刺左肋下方三寸。这一击没有花哨，也不求快，只用了《太虚剑经》中最基础的一式“穿云透骨”，刀锋如钉子般推进，一点点破开黑焰，切入衣袍。
首领想退，可左脚刚抬，身体就晃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腿竟不听使唤。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地上的符文不只是干扰，而是锁住了他体内灵脉的回路。
刀尖穿过了皮肉。
他张了嘴，却没喊出声。黑气从伤口喷出，像是被抽走了什么。紧接着，整个护体黑焰剧烈震荡，开始从内向外溃散。
叶凌霄咬牙，继续推进。刀锋深入三寸，终于触到了那个跳动的核心。他没拔出来，反而往前一送，彻底贯穿。
首领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七窍同时涌出黑雾，身形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黑云停止翻滚，雷光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电蛇，眨眼间消散殆尽。
山谷平台陷入死寂。
叶凌霄单膝跪地，星陨刃斜插在身旁。他右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他想喘，可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只能一口一口地吸气。
沈清璃靠在石柱边，玉笛残片在她唇边裂开一道缝，接着又是一道。她慢慢把它拿下来，手指一松，碎片随风飘散，像灰一样落在地上。
她抬头看了看叶凌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故人仰面躺着，双眼闭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左手还摊在地上，五指微微蜷着，指尖沾着干涸的血。嘴角有一点弧度，像是笑了。
平台上再没有别的动静。那些曾围攻他们的黑影早已消失，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有首领的躯体还在原地，正一点点化作黑雾，被风吹散。
叶凌霄试着动了动肩膀，疼得皱了下眉。他伸手去抓星陨刃的刀柄，手指刚碰到，就滑了一下。刀柄上有血，太滑了。
他换了只手，终于握紧。
沈清璃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石柱。她的脸色很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确认脉搏还在。
故人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
叶凌霄转头看他，见他眼皮颤了颤，像是要醒来。但他没睁眼，只是手指缓缓收拢，捏住了地上的一粒碎石。
风从山谷口吹进来，卷起几片灰烬。远处的石壁上，封印纹路渐渐暗淡，裂痕边缘开始收缩。
叶凌霄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刃口有一道细小的缺口，是他从未见过的损伤。他用拇指蹭了蹭，感觉到一丝粗糙。
沈清璃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抖了一下，一滴汗顺着额角滑下来，落在锁骨处。
故人喉结动了动，咽下了一口血沫。
叶凌霄把刀横放在膝上，左手按住右肩伤口。血还在流，但他顾不上包扎。他盯着前方空地，那里曾站着首领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痕迹。
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沈清璃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地面，像是在数节拍。然后她停住了。
故人突然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他没擦，任由血顺着下巴滴落。
叶凌霄抬起头，看向山谷上方。天光透过云层照进来，颜色很淡，像是洗过的布。他眨了眨眼，感觉视线有点模糊。
沈清璃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故人的手指再次松开，碎石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叶凌霄伸手摸了摸刀身，确认它还在。然后他慢慢把头低下去，额头抵在刀背上。
沈清璃的呼吸变得更轻。
故人眼角抽了一下，一滴血从眉梢滑下。
叶凌霄抬起左手，抓住刀柄，试图站起来。可膝盖刚用力，整个人就晃了一下。他撑住地面，停了几秒，再试一次。
这次他站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沈清璃，又看向故人。两人没动，也没说话。
他拖着刀，往前走了一步。
刀尖在岩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