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微颤，金光在残剑上流转，叶凌霄盯着前方单膝跪地的怪人，呼吸沉重却稳定。 沈清璃的手仍搭在他肩后，指尖传来的微弱灵力虽已近乎枯竭，却依旧维持着最后一丝支撑。怪人拄着黑戟，头颅低垂，面具缝隙中透出的光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火，随时会熄。
可那黑焰仍在周身缭绕，左肩裂痕深处的暗红纹路不断跳动，如同某种力量在体内奔突，随时可能爆发。
叶凌霄没有迟疑。他缓缓抬起左手，按在残剑剑脊上，将体内残存的灵力尽数压入。地脉深处传来回应，岩层震颤，一道微弱的金线自剑身蔓延而下，渗入脚下裂缝。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已锁定怪人左肩裂痕的核心。
“封他经络。”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却清晰。
沈清璃点头，指尖微动，最后一缕灵丝凝成细针，无声无息地掠出。她眼神专注，感知着对方体内黑焰的流动轨迹。就在那黑气即将回涌至肩部节点的瞬间，灵针精准刺入其背部三寸，动作轻巧却果断。
怪人身体猛然一僵，黑焰翻腾的节奏骤然中断。
叶凌霄抓住时机，残剑猛然前送，剑锋划破空气，直刺裂痕中心。金光如箭，穿透黑焰，撞入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缝隙。一声闷响从怪人体内传出，像是某种封印被强行撕裂。他仰头发出一声低吼，黑焰剧烈震荡，随即如潮水般溃散。
黑戟落地，触地刹那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热风之中。
怪人双膝彻底跪地，身躯摇晃，最终向前扑倒，重重砸在焦黑的岩面上。面具碎裂一角，露出其下苍白的皮肤，但面容仍隐在阴影中。黑袍边缘焦灼卷曲，随着他微弱的喘息轻轻起伏。
叶凌霄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放松警惕。他拄剑而立，手臂微微发抖，额角冷汗滑落，混着唇角未干的血迹。沈清璃踉跄一步，扶住他手臂，两人靠得极近，彼此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片刻后，沈清璃缓步上前，蹲在怪人身边。她探手轻触其背部命门，掌心微光一闪，运转九转天医诀的残余之力，试图稳住对方即将溃散的生机。
怪人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声响，像是被砂石磨过的呼吸。他的头微微动了动，面具彻底歪斜，裂缝中的光彻底熄灭。
“异境……之门……”他忽然开口，声音破碎，却清晰，“在……火脉尽头……”
叶凌霄立刻走近，俯身靠近。
“龙脉未断……”怪人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出，“需双心共鸣……方可续引……”
“谁在等？”叶凌霄追问，声音压得极低。
怪人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抓了抓地面，随即彻底松开。
气息断了。
沈清璃收回手，轻轻摇头。她盯着怪人胸前那件破损的黑袍，眉头微皱。袍子被黑焰侵蚀得厉害，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但内层似乎有东西未被烧毁。
“这里有东西。”她说。
叶凌霄用剑鞘轻轻拨开外层残布，动作小心。沈清璃则以指尖灵丝探查内部，感知灵力波动。片刻后，灵丝微微一震。
“左胸内袋。”
叶凌霄改用剑尖挑开内衬，一块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缓缓滑出。它约莫半个掌心大小，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更大的器物上断裂下来的。触手微温，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搏动。
沈清璃接过令牌，指尖轻抚符文。她闭眼凝神，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其中。令牌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转瞬即逝，像是回应了她的探查。
“不是凡物。”她低声说。
叶凌霄看着她手中那块令牌，目光沉静。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怪人，又望向远处翻涌的岩浆裂谷。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他说的火脉尽头……应该不远。”
沈清璃点头，将令牌收进袖中。她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站姿已稳。她回头看了一眼怪人的尸体，黑袍正在热风中慢慢化为灰烬，连骨骸都开始龟裂。
“他不是普通的守门人。”她说，“他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的。”
“现在不重要了。”叶凌霄握紧残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我们得走。”
沈清璃没动。她忽然抬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像是体内某种沉寂的东西被唤醒。她皱眉，低头看向袖中令牌的位置。
叶凌霄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抽出令牌。这一次，它比刚才更烫，表面符文竟在无人注入灵力的情况下自行流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岩浆翻腾的节奏变了。原本规律的鼓动变得急促，像是地底有东西正在苏醒。
叶凌霄抬眼望去，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岩层在微微震颤，不是来自战斗的余波，而是更深处的脉动。
沈清璃忽然开口：“它在回应。”
“什么？”
“这令牌……它不是钥匙。”她声音低沉，“它是信标。”
话音未落，令牌突然剧烈一震，表面符文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股热流顺着她指尖窜入经脉，她闷哼一声，差点松手。
叶凌霄立刻伸手去接，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
红光骤然熄灭。
令牌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沈清璃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黑色物件，眼神复杂。
“有人在找它。”她喃喃道。
叶凌霄沉默片刻，伸手将令牌接过，握在掌心。温度依旧，但不再跳动。
“那就别让他们找到。”
他转身，残剑拖地，脚步虽沉，却一步步向前。沈清璃跟在他身后，两人背影在火光中拉长，朝着裂谷深处走去。
风从地底吹来，带着灼热与尘灰。远处，一道隐秘的岩道藏在熔岩流之间，入口狭窄，被垂落的石幔遮蔽大半。
叶凌霄在入口前停下。
他抬起手，将令牌举到眼前。这一次，它毫无反应。
但他知道，路就在这后面。
他迈步，走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