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秦淮茹这边指望不上，许大茂只能转过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方卫国点头哈腰：“方同志，方英雄！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我就是一时糊涂，跟京茹妹子开个玩笑，真没别的意思！您看这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儿都等着看下一场电影呢，咱就别为这点小事耽误大家时间，也别惊动公社了，行不？”
方卫国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但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他。“看在乡亲们等着看电影的份上，今天就先不把你送公社去。”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旁边一脸委屈和后怕的秦京茹，“不过，你刚才可是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许大茂一听有门儿，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是我不对，我混蛋！方同志您说，只要我许大茂能办到的，绝不含糊！一定给京茹妹子赔礼道歉，补偿损失！”
方卫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貌似不经意地问道：“许师傅，你们这《青春之歌》，平时下乡放得多吗？”
许大茂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还行吧，革命片，教育意义大，下边公社点名要的次数不少。”
“哦，”方卫国又问，“那这次在红星公社，你们打算放几场？”
“上面安排是两场，不过我们一般会看情况，要是大家热情高，时间也允许，有时候会加放一场短片。”
“平时下乡，一般都放几场？”方卫国继续追问。
“不一定，看路程远近和公社安排，一般一到两场。”许大茂越回答越觉得不对劲，这方卫国东拉西扯地问这些放电影的细节干什么？感觉不像是在替秦京茹出气，倒像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方卫国没再多问，而是踱步靠近了那台宝贝似的放映机。
借着放映机工作时透出的微弱光线，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机器周围的阴影处。
果然，在一个灯下黑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半掩着的尿素口袋。那口袋鼓鼓囊囊的，不像装粮食，倒像是有活物在里面动弹。
他走过去，弯腰解开口袋绳子往里一看——嗬！
里面竟然装着两只被捆住了脚、还在扑腾的大红公鸡！
旁边还放着一串紫皮大蒜和一小堆干干净净的山菇！
“行啊你，许大茂！”方卫国直起身，拎起沉甸甸的尿素袋子，冷笑着看向他，“我说你怎么对红星公社这么热情，还主动加场呢。原来是下乡放电影，顺便捞了不少好处啊！”
许大茂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这才明白，方卫国这小子精明得跟猴儿似的！
这袋子东西，确实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跟公社里相熟的人私下换的。
他早就打听到红星公社前阵子刚发了救济粮，家家户户手里都宽裕了点，这才特意多申请了一场放映，目的就是想趁机多换点山货野味回去打牙祭。
这要是被捅出去，可就是严重的违规操作，比调戏妇女还麻烦！
“方同志，这都是乡亲们看我辛苦，硬塞给我的……”许大茂还想狡辩。
“少废话！”方卫国直接打断他，把尿素袋子往秦京茹面前一递，“这个，就算是你给京茹同志的赔礼了。拿着！”
秦京茹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方卫国，又看了看秦淮茹。秦淮茹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下。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许大茂心疼得直抽抽，那两只大公鸡，还有那些山菇大蒜，可都是他费了不少口舌才换来的！
但眼下为了保住工作，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眼睁睁看着秦京茹在秦淮茹的示意下，接过了那个尿素袋。
“行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方卫国像是没看到许大茂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目光又落在了他上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烟盒上。
那烟盒看着挺高级，是“大前门”牌的，许大茂平时就喜欢揣着装样子，其实自己也舍不得多抽。
此刻被方卫国盯上，许大茂心里暗骂一声倒霉，却也不敢藏着掖着，连忙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方同志，抽……抽烟。”
哪知方卫国根本没接那支烟，而是一把将他手里的整盒烟都夺了过去，掂量了一下，撇撇嘴：“就一根？许师傅，你也太小气了吧？”
“不不不！这盒都给您！方同志，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交个朋友！”许大茂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恨不得离这个煞星越远越好。
“行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方卫国毫不客气地将烟揣进自己兜里。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是提醒大家第二部电影要开始了。许大茂如蒙大赦，连忙道：“方同志，秦姐，京茹妹子，我得赶紧去放片子了，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回了放映机后面。
方卫国从自己兜里掏出那盒“大前门”，磕出一支点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秦淮茹和秦京茹旁边。
“卫国，坐这儿！”秦京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长凳。
方卫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还故意往秦淮茹那边靠了靠，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给秦京茹腾出更多位置，示意她也坐下。
昏暗的光线下，幕布再次亮起，第二部片子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嘈杂声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