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水声愈发诡异,那些泛着暗紫色泡沫的水面下,黑影攒动的速度陡然加快,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划出幽冷的弧线,如同鬼魅般围拢过来。赵域将符牌护在身前,金光勉强撑开一片安全区域,可那些黑影似乎并不急于攻击,只是在水面上盘旋,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在等待某种信号。
“它们在拖延时间。”赵域沉声说道,指尖的灵力微微颤抖,连续激战让他的灵力消耗巨大,神魂也因之前的反噬隐隐作痛,“通道里的镇压之力已经消失,再耗下去,等那股深处的力量彻底苏醒,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林风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青色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剑形:“那咱们冲过去?”
“只能冲了!”赵域话音未落,突然抬手将符牌掷向水面,金光炸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飞溅而出,落在黑影身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黑影顿时变得狂躁,纷纷嘶吼着从水中跃起,露出布满鳞片的扭曲身躯,它们的头颅像是拼接而成,既有鱼类的鳃裂,又有人类的五官,却都扭曲得不成人形,眼球突出,嘴角裂到耳后,淌着粘稠的涎液。
“是幽墟畸变的‘水祟’!”赵域眼神一凛,长剑出鞘,至阳灵力顺着剑身流淌,化作金色剑芒,“斩它们的眉心,那里是神魂凝聚处!”
林风立刻跟上,青色剑影如同流星般掠过,精准斩向一只水祟的眉心。只听“噗”的一声,那只水祟的眉心炸开一团黑雾,身躯瞬间萎靡下去,坠入水中化作一滩暗紫色的脓水。可更多的水祟从水中涌出,密密麻麻的身影几乎堵死了通道,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几欲作呕。
两人背靠背激战,金色与青色的光芒在黑暗的通道中交织,却依旧难以抵挡水祟的潮水般的攻势。赵域一剑刺穿一只水祟的头颅,却感觉剑身被某种粘稠的力量缠住,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剑身蔓延上来,试图侵入他的经脉。
“小心它们的邪力反噬!”赵域急忙抽剑后退,用灵力震开那股阴冷气息,“这些水祟比之前的邪祟更难对付,它们的邪力能直接侵蚀灵力!”
林风刚避开一只水祟的扑击,肩头便被划出一道血口,伤口处瞬间泛起黑气,传来钻心的剧痛:“不好,我的灵力被压制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咚——咚——咚——”,钟声古朴而厚重,每一次响起,那些水祟的动作便迟缓一分,身上的黑气也淡了些许。赵域心中一喜:“是镇墟塔的钟声!我们离黑风岭不远了!”
果然,随着钟声持续传来,水祟们眼中的绿光渐渐黯淡,开始焦躁地嘶吼着后退,最终纷纷潜入水中,消失在暗紫色的泡沫之下。通道内的诡异气息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残留的腥臭与潮湿。
林风瘫坐在地,捂着肩头的伤口,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暂时安全了,这钟声太及时了。”
赵域捡起符牌,脸色依旧凝重:“钟声能压制幽墟邪祟,说明镇墟塔的阵法还在运转,但这钟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波动。”他侧耳倾听,那古朴的钟声中,竟隐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呢喃,与之前幽墟之主的低语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异样的波动?”林风疑惑地侧耳,却只听到厚重的钟声,“我怎么没听出来?”
“可能是因为你没炼化符牌,对幽墟的气息不够敏感。”赵域握紧符牌,感受着钟声与符牌之间微弱的共鸣,“这镇墟塔,恐怕也出问题了。”
两人稍作休整,林风用疗伤丹药处理好伤口,赵域则运转至阳心法恢复灵力。片刻后,他们继续朝着通道深处前行,水面渐渐变得平缓,暗紫色的泡沫消失不见,通道壁上的苔藓也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刻满古老符文的青石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钟声也愈发清晰。两人加快脚步,走出通道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巍峨的石塔矗立在黑风岭的山巅,塔身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布满了风化的痕迹,无数暗红色的符文刻在塔身之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是镇墟塔。
可奇怪的是,镇墟塔周围竟看不到半个人影,原本应该镇守在这里的修士踪迹全无,只有塔下的广场上,散落着一些残破的法器和干涸的血迹,血迹呈暗紫色,显然是被幽墟邪祟所伤。
“怎么回事?镇守镇墟塔的修士呢?”林风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眼中满是警惕,“难道都……”
赵域走到广场中央,蹲下身查看那些血迹,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传来:“是幽墟的力量,而且……这些血迹很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他抬头望向镇墟塔,塔身的符文闪烁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塔上的阵法在减弱,刚才的钟声,恐怕是阵法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镇墟塔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黑气从门内涌出,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赵域和林风瞬间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缓缓朝着大门靠近。
门内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无数黑影在蠕动,咀嚼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血肉。突然,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浓重的痛苦与恐惧:“救……救命……”
“是人类的声音!”林风惊呼道,“还有幸存者!”
赵域眼神一凝,心中却升起一丝疑虑,这呼救声来得太过蹊跷,镇墟塔内此刻必定凶险万分,幸存者怎么可能刚好在他们到来时呼救?可他看着塔下散落的法器,想到那些可能遭遇不测的修士,又无法置之不理。
“小心有诈。”赵域对林风叮嘱道,随即握紧符牌,金光在身前凝聚成护盾,缓缓踏入镇墟塔。
塔内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头皮发麻,地面上铺满了残破的尸骸,大多已经面目全非,被啃噬得残缺不全,暗紫色的血液顺着地面的沟壑流淌,汇聚成一个个诡异的符文。那些蠕动的黑影正是之前在通道中遇到的水祟,此刻它们正围在塔中央的祭坛旁,疯狂地啃噬着一具具尸体,而祭坛上,竟绑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修士,正是镇守镇墟塔的长老之一,此刻他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却依旧挣扎着呼救。
“李长老!”林风认出了那位修士,惊呼出声。
李长老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赵域和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恐惧取代:“快……快走!它们是故意引你们进来的……祭坛下……有东西要出来了!”
赵域心中一沉,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祭坛上的符文瞬间亮起诡异的红光,那些正在啃噬尸骸的水祟突然停下动作,纷纷跪倒在地,对着祭坛发出虔诚而诡异的嘶吼,像是在迎接某种存在的降临。
“不好!”赵域猛地拉着林风后退,符牌的金光暴涨到极致,“祭坛下镇压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幽墟邪祟!”
祭坛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一道漆黑的裂缝中,涌出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黑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触手,在空中疯狂舞动,同时传来一阵低沉的搏动声,像是巨大的心脏在黑暗中跳动。裂缝越来越大,隐约可见里面盘踞着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表面布满了如同眼睛般的肉瘤,正缓缓睁开,透出令人绝望的幽光。
李长老发出绝望的嘶吼:“是……是幽墟‘血核’!三百年前玄水阁封印的,竟然是这东西……它要破封了!”
赵域心神剧震,他在符牌的传承记忆中见过关于血核的记载,那是幽墟之力凝聚的核心,蕴藏着毁天灭地的邪异力量,一旦破封,方圆千里都会被化作一片死寂的废墟,所有生灵都会被侵蚀同化。
“必须阻止它!”赵域嘶吼着,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符牌,至阳金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裂缝中的血核轰去。林风也同时催动灵力,青色剑影叠加在光柱之上,试图联手压制血核的苏醒。
可光柱落在血核表面,却只激起一圈涟漪,那些肉瘤般的眼睛纷纷转向他们,发出无声的凝视,一股比幽墟之主投影更恐怖的气息席卷而来,赵域和林风瞬间被震得倒飞出去,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核表面的触手舞动得愈发疯狂,裂缝中的黑气已经弥漫到整个塔身,镇墟塔的符文开始寸寸碎裂,古朴的钟声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在发出最后的悲鸣。李长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没用的……它已经吸收了足够的血肉之力,没人能阻止它……”
赵域趴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灵力几乎耗尽,可他看着那越来越大的裂缝,看着血核上缓缓睁开的眼睛,心中的决绝却丝毫未减。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转头望去,只见林风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青色灵力在掌心微弱地跳动。
“赵兄,咱们……还能拼一次。”林风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赵域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重新握紧手中的符牌,哪怕灵力耗尽,哪怕神魂俱灭,他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血核破封,让幽墟之力肆虐人间。可就在这时,血核突然停止了搏动,那些舞动的触手也瞬间僵住,裂缝中的黑影微微晃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而塔外的天空,再次暗了下来,一股熟悉的、属于幽墟之主的气息,正从遥远的天际快速逼近。
“幽墟之主……它来了。”赵域抬头望向塔顶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疑惑,还有一丝不甘。他不明白,为何幽墟之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了夺取血核,还是另有目的?而他们此刻被困在镇墟塔内,前有即将破封的血核,后有步步紧逼的幽墟之主,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林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塔内的黑气愈发浓郁,血核的搏动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更加急促,更加狂暴,仿佛与远处幽墟之主的气息遥相呼应。赵域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的血迹,对林风沉声道:“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咱们都得撑下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能放弃。”
林风艰难地点了点头,双手再次握紧法诀,眼神中满是悲壮。镇墟塔内,血核的幽光与符牌的金光交织,外面,幽墟之主的气息越来越近,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而他们的命运,也即将迎来最凶险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