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上心，万一被人瞧见了，私下嚼舌头，传成什么样？说你墨家大少爷为一个下贱丫头茶饭不思，日夜守护？”
墨景淮的目光扫过醒黛惨白如纸的小脸，又转而看向墨瑾昱。
见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眼中翻涌着愤怒与不甘。
他缓缓起身，走到墨瑾昱面前。
“今天这事纯属巧合，我也不想它发生。你若真关心我名声，便该闭嘴。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
“你好好照顾她。别忘了，你亲口说过的话。”
墨瑾昱眼神一闪，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墨景淮的眼睛。
墨景淮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床边，伸手替醒黛拉好滑落的被角。
然后站直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司知芮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阴冷，嘴角的冷笑更深。
她慢悠悠挪到床边，低头瞧着醒黛，脸上又浮起那副甜腻的笑容。
“醒黛妹妹，你真是好命啊，这么多人护着你，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掉进水里，狼狈成这样，还有大少爷亲自抱你回来……”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响起。
醒黛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额头瞬间全是冷汗。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死死按在肚子上。
“二公子……我肚子疼得要命……”
她声音断断续续，弱得像蚊子哼。
墨瑾昱心头一揪，刚才的火气“啪”一下熄了。
他几步冲到床边，弯下腰，一把攥住醒黛冰凉又汗湿的手。
“醒黛！别撑了！大夫马上到，你挺住！”
司知芮依旧端着那副贤惠模样，一步步挪到床边。
“夫君，妹妹这病……是不是来得有点巧？刚才还好好的，大公子走之后，她就捂着肚子喊疼？”
她顿了顿，眼神似是无意扫过醒黛扭曲的面容，又落回墨瑾昱身上。
“莫非……非要你罚了我，她才肯舒服？”
醒黛疼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可司知芮的话，却比身体的痛更尖锐，更刺骨。
她不想辩，也无力开口，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眼泪悄无声息地滚下来，湿了鬓角，一滴滴浸进枕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炸开。
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让开！都让开！”
熙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她一手拽着个年轻郎中，另一只手将药箱紧紧抱在怀里。
一见司知芮堵在床边，火“噌”就上来了。
根本不管什么主仆规矩，直接伸手一推。
力气大得让司知芮一个趔趄。
“二少夫人，您挪一挪！别耽误郎中救人！”
她嗓门高亢，声音里满是焦急。
墨瑾昱抬头一看那郎中的脸，眼里闪过一丝阴沉。
“外面没人了？为何又是他？”
他低声喃喃。
话音未落，那郎中已抬眼扫了过来。
“墨公子，别吵。我要把脉了。”
陶彦东一句话就截断了所有火气。
墨瑾昱憋得胸口发闷，怒火直往上窜。
这人怎么总在醒黛身边出现？
还当他是空气？
可一低头，看见醒黛惨白的脸，那口怒气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侧开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陶彦东走到床边，两根手指轻轻搭在醒黛的手腕上。
屋子里一下静得吓人。
只有醒黛压抑的呻吟，和几道屏住的呼吸。
几息之后，陶彦东眉头越皱越深。
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手指在她脉上反复试探。
“她怀孕了。”
“她在冰水中泡了那么长时间！身子本就虚，寒气直往里钻，血气乱窜，孩子……快保不住了！”
他站起来，直直瞪着墨瑾昱。
“你他娘是怎么当丈夫的？！让她一个怀孕的女人遭这种罪？！”
墨瑾昱脑子嗡了一声。
醒黛……
有他的孩子了？
他还愣着，陶彦东的质问已经劈脸砸来。
“这是我家里事，轮不到你管。”
墨瑾昱声音低沉。
“啊！好疼……”
醒黛突然惨叫一声。
她身子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抓着被褥。
冷汗瞬间浸透鬓角，湿发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这声痛呼，硬生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死战。
陶彦东立刻转身，从药箱里抽出血针。
手指一捻，稳准地扎进她穴位。
“她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这府上几百号人，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在水里泡到快没命？！”
墨瑾昱眼神一转，狠狠盯住一旁脸色发白的司知芮。
司知芮一听这话，心口猛地一颤。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那个贱人……
竟敢怀上夫君的孩子？
她凭什么？
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侍妾，也配怀上墨家的血脉？
被墨瑾昱这样盯着，她又气又怕，怒火直冲头顶。
“你这眼神，是想罚我？先问问我的祖父是否答应！”
司知芮扬起下巴，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冷笑。
“我祖父乃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朝堂。你墨国公府再显赫，也不过是个勋贵世家，岂敢动我分毫？”
“我现在就去相爷府，当着全京城的面，说你墨国公府宠妾灭妻，逼害正室，为了个下贱丫鬟，要我这条命！”
她步步后退，声音却愈发高亢。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墨国公府是如何对我不公！如何为了一个卑微的侍女，竟欲置我于死地！等我将这事闹上御前，看你们墨家如何收场！”
丞相府门庭若市，朝中重臣争相巴结。
一纸奏章便可掀起朝局动荡。
而墨家虽根基深厚，但在丞相面前，终究要低头三分。
这份权势的差距，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墨瑾昱眼神晃了一下，脸色微微发沉。
最终，他语气硬是压低了几分。
“我没那意思。你先回房，别在这添乱。”
“你就让她这样走了？”
陶彦东冷冷开口，手中银针刚拔出最后一根。
他眼睁睁看着司知芮得意洋洋地离去，心中怒火翻涌。
“你真忍心？！”
“你知不知道，刚才醒黛有多危险？害她的人，你居然就这么放她走了？”
他怒极反笑。
“你墨家的规矩呢？你的担当呢？你就这样护着一个祸害你妻儿的毒妇，只因她背后有个当丞相的祖父？那你娶醒黛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醒黛靠在床头，气息微弱，额上冷汗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