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黛……曾是您房里的通房……”
“那就抬她做个贱妾吧。”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缓缓走到醒黛面前，裙裾拂地。
看着地上那个瑟缩的身影，司知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她挺直脊背，语气带上几分主母该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醒黛。”
“听清楚没有？”
“往后你也是府里说得上话的人了。”
“做事可得留点神。”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醒黛低垂的脸，“别再这么莽撞。”
这话既是训诫，也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
“从今以后，也不用天天在我眼前转悠了。”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同宣判一般。
醒黛依旧垂着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丝。
“是，奴婢多谢夫人。”
她的肩膀微微塌下，姿态显得更加卑微顺从。
然而，她的心里早已波澜汹涌！
墨瑾昱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
哪怕他出手相救，只是为了顾全墨国公府的名声。
哪怕他的出现，仅仅是为了给司知芮一个下马威。
至少，他亲眼目睹了她所受的委屈与折磨！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有心疼，有愤怒，甚至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猛然清醒了几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醒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司知芮的目光慢慢移开，落在吓得直打哆嗦的似云身上。
今天这事，固然是似云太过冲动。
可她毕竟是自己从丞相府带过来的陪嫁，代表的是她司知芮的脸面。
要是此刻就当众重罚似云，岂不是等于向墨瑾昱低头认错？
岂不是让那个贱人更加得意猖狂？
不行，绝不能在这时候示弱。
她缓步走过去，伸手去拉醒黛的胳膊。
指尖触碰到对方肌肤的瞬间，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
“哎哟，瞧瞧妹妹这皮肤，嫩得跟水做的一样。”
她的声音甜腻得发腻，笑得温婉动人。
她把醒黛的手臂抬起来一看。
司知芮叹了口气，语气装得又心疼又责怪。
“都怪似云不懂分寸！妹妹不过是无意间一个小小的失手罢了，她居然就这般凶狠地上前抓人，下手竟如此不留情！”
一句话就把先前与醒黛之间的撕扯、辱骂和争执，轻描淡写地美化成忠仆护主的桥段。
她拍了拍醒黛的手背，可那股刻意营造的亲昵却让人从脊背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吧，似云。”
她的语气突然一变，转为威严与命令。
“你去把醒黛妹妹的衣服拿回来，一件件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晾干后叠整齐送回去。就当是，向她赔个不是。”
醒黛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想抽回来。
可司知芮那只手看似轻轻搭着，实则五指紧扣，根本不给她半点挣脱的机会。
司知芮察觉到了那一丝微弱的挣扎，目光阴沉。
“怎么？妹妹不满意？”
“是不是觉得我对似云，罚得太轻了？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让她洗件衣服，你就觉得不公平？”
这哪算惩罚？
分明就是做个样子给人看罢了！
醒黛把头压得更低了些，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止水。
“奴婢一切，听二公子安排。”
她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怒或委屈。
反而把难题原封不动地甩回给了墨瑾昱。
司知芮盯着她低垂的眼帘，恨不得割开那层温顺的伪装。
好一个会装模作样的小狐狸！
年纪不大，心机却如此之深！
墨瑾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从醒黛苍白脸落在司知芮那张依旧端庄却藏不住戾气的面容上。
他转向司知芮，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夫人罚得没错。”
他心里确实是想护着醒黛的。
可这府里的内宅纷争，他又怎会不明白？
这里不是江湖，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一切的地方。
他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她身边，也不可能次次替她出头。
今日若真为了她，直接让司知芮下不来台，更会让醒黛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
眼下退一步，是为了让她日后能活得安稳些。
墨瑾昱现在能做的，最多就是给她一个身份名分，再给点震慑。
他虽有权势，却也不能事事插手内宅纷争。
而真正的安危，终究还是要醒黛自己去把握。
司知芮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墨瑾昱会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最多呵斥几句便作罢。
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责罚自己，甚至还默许了她的处置方式？
这一反常的态度让她心头一震，顿时生出几分疑虑。
墨瑾昱竟然默认了她的做法？
难道他是觉得似云确实该罚？
还是说……
他对这丫头根本不在意？
抑或另有深意，正借自己之手试探什么？
她反复咀嚼刚才那一幕的情景，试图从墨瑾昱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然而他神色如常，目光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波澜。
她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但这事儿也让她彻底看清楚一件事。
墨瑾昱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他在意的是表面规矩是否被打破，而非具体发生了什么。
换句话说，只要不让他颜面受损，私底下如何拿捏醒黛，他或许并不在乎。
这一点，成了她未来行事的重要依据。
至少表面上，不能再被墨瑾昱抓住她欺负醒黛的把柄。
即便要打压，也要换一种更体面、更隐晦的方法。
只要不留痕迹，就不怕有人指摘。
念头一转，司知芮脸上立刻又浮现出笑意。
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也顺势弯起一道柔和的弧线。
仿佛刚才的怒意与苛责全然消散，只剩下姐妹情深的关切。
“似云，赶紧去把脸洗干净。”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来，妹妹，坐下聊会儿。”
打发完似云，她伸手就把醒黛按在绣墩上，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醒黛身子微僵，本能地想挣脱，却被牢牢压住。
那个绣墩正好处在墨瑾昱视线之内，方便他看到这场“和睦”戏码。
接着，司知芮转身走向梳妆台，取来一只描金盒子。
她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走回醒黛身边，再次抓起她的手臂，用指尖沾了药膏。
随后俯身靠近，一手固定住醒黛的手腕，另一手轻轻涂抹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