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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倾城好转且愿意，他便带她离开大齐，永不再回来。
这个朝廷，这个大齐，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他不想再给这样的人做牛马。
知行领命刚要走，却被谢知遥叫住：“等等。这些时日，想办法同祖父那些故旧、门生暗中走动下，务必谨慎，莫要落人耳目。”
若初一届时不愿离开，他便需另做打算。
以初一的性子，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嘉宁帝手上现在可欠她两条人命，一个是她最重要的妹妹，另一个则是他们的孩儿。更别提先前那两次刺杀还未算在里面。
这样的仇，初一怎么可能放得下。
直至暮色昏黄，凤倾城仍未转醒。
李府医被直接留在了东宫，就怕凤倾城有个什么万一，他好及时救治。
谢知遥深深望了凤倾城一眼，起身走向不远处李府医临时住处。
方才有太子在场，有些话他不便细问。
此时正好去问个明白。
“李伯，您方才说会损及初一寿元……是否还有未尽之言？”谢知遥直视对方双眼。
“公子，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李府医面露心疼。
“李伯，您知道的，我定是要弄个清楚。若您不说，我便日夜难安。”谢知遥摇头，态度坚决。
“哎，你这又是何苦……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李府医轻叹。
“先前几次为凤姑娘诊脉，我便说过她根基已损，日后嫁人想得一儿半女，会比常人艰难数倍。
未料天意怜她，竟让她能怀上公子骨肉。可此番又遭此劫难，往后若再想有自己的孩子，怕是难如登天。公子，您得心中有数。”
李府医心下暗叹，这一对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屡遭天意捉弄，波折不断。
如今凤姑娘落到这步田地，要想顺利嫁入谢家，怕是更难了。
谢知遥默然听完，一言不发地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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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城直到次日傍晚方醒。
她缓缓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谢知遥那憔悴的面容和满颊青胡茬。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怔怔地望向帐顶。
眼神空茫，面无悲戚，亦无泪水。
“初一……”谢知遥喉头哽咽。
他声音沙哑，轻轻握住她放在床外侧的手。
“初一，你应我一声，可好？”他语带恳求。
凤倾城毫无反应，仿佛未闻，空洞的眼中不见一丝涟漪，如沉寂的死水。
良久，她才缓缓转眸看向他，声音轻如蚊蚋，却寒意刺骨：“谢知遥，孩子……没了。”
她说的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
谢知遥心口一紧，喉间涩痛，艰难点头，眼眶泛红：“我知道。初一，对不起，是我未护好你们。”
她闻言，唇角极淡地扬了一下，毫无笑意，目光依旧无波无澜：“不是你的错，是我命不好，天生孤寡，留不住他。我不止留不住他，还有晓婉，还有我爹娘……我凤倾城，此生就不配拥有亲人。”
说罢，她缓缓合眼，不再看他。
“谢知遥，这次我要爽约了。你我的两年之约，就到此为止吧。抱歉，我太累了。”
“初一，孩子没了，我们还能……”谢知遥语声倏止。
李府医已明言，初一此生难再有子嗣，除非有奇迹。
他不能骗她说“日后还能再有”，她最恨欺骗，很早之前她就告诉过他。
“初一，待你好些，我带你离开大齐，可好？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只要你开心，天涯海角皆可去。”他低头轻吻她冰冷的手，盼能借此传去几分温暖和自己的心意。
“我想歇息，你能先出去吗？”凤倾城轻声下了逐客令。
忽又想起什么，问道：“谢知遥，素素呢？怎未见到她？”照理，她该会守在一旁才是。
“她应还在宫中。殿下好似只带出了你……”
凤倾城猛地睁眼，眼中戾气一闪——嘉宁帝那条疯狗，会不会迁怒于她？
不行，绝不能留素素在宫中！还有李未，他为救自己不惜冒险去找静妃，必须给他寻个稳妥去处。
“我要见太子殿下，你能帮我请他过来吗？”凤倾城挣扎欲起，奈何伤势太重，比上回为刘正敲登闻鼓更甚。
此刻她不仅外伤严重，更兼小产初醒，内外皆是伤，根本动弹不得。
“你别急！你若想见他，我去寻便是，小心伤口！”谢知遥急忙按住她，生怕她伤了自己。
同时，他眼中掠过一丝黯淡：她清醒之后，不愿见他，连话也不想同他说。却立刻要见太子。
“你好好趴着，千万别动，我这就去替你找人。”又叮嘱一句，谢知遥为她掖好被角，默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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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想见您。”声线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本伏案批阅公文的齐天珩抬眼瞥了他一眼，复又垂眸。
“嗯，稍后便去。”
“她似乎很急，你还是尽快过去。我担心她的伤，怕有闪失。”见对方未动，谢知遥不免心急。
“谢尚书，孤先前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从此刻起，孤会竭尽所能地留她在身边，你需做好心理准备。”齐天珩淡然合上文书，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锐光。
“另外，孤得告知你一事：昨夜孤对父皇说，凤倾城腹中胎儿是孤的。望你在外别露了痕迹。”
“殿下！那明明是我的孩子，您怎可如此颠倒黑白？”谢知遥连日受激，听他这么一说，语气难免冲了些。
“但那一刻，那孩子只能是孤的。”齐天珩目光沉静却不容置疑，“唯有如此，孤才能名正言顺带她出宫，不费一兵一卒、不冒一点风险。谢尚书，你可明白？”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令谢知遥刺目。
以往这位殿下尚会稍加收敛，如今却是毫不遮掩。
他既已向皇帝挑明，这是打算明抢了吗？
“臣还是那句话：对她，臣绝不放手，除非她选择了您。再说，那孩子是不是您的，不是由您决断——那是我的骨血。”
即便孩子未能存活于世，也绝不容生父之名被轻易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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