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渝八中的梧桐大道飘着碎金般的落叶，神道一的白鞋碾过满地光斑时，校服袖口的熔金纹路正将梧桐絮烧成微型命星。他望着三楼拐角的涂鸦——那是昨夜用烤冷面酱汁补上的太阿刀印记，此刻正被值日生用黑板擦疯狂涂抹，忽然听见树影深处传来铅笔划过素描本的沙沙声。
穿浅灰卫衣的女生坐在老槐树下，膝头摊开的画纸上，教导主任的地中海发型被篡改成盛开的青莲。金色圆框眼镜滑到鼻尖，她咬着铅笔头盯着画布，唇角无意识地抿出小梨涡，直到橡皮屑落在校服裤脚的补丁上，才惊觉有人靠近。
“同学，这是高三23班的作业？”神道一歪头望着画中被夸张成八块腹肌的教导主任，发现对方用修正液在领口画了条裂魂鞭，“教导主任要是看见，怕是要让你去德育处补画校规。”
女生猛地抬头，铅笔在画纸上划出歪斜的线。金色眼镜后的眼睛像浸了晨露的琉璃，声音轻得像梧桐絮：“你、你是新来的转学生？”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手机，锁屏壁纸是《太吾绘卷》的小人，Id“腿短跳不高”在屏幕上闪烁，“不对……你、你是教导主任说的那个‘头发比女生还长的毕业生’？”
神道一摸了摸及眉的烫金碎发，发梢扫过石桌时，木头上无声烙出归藏阵的纹路：“我是神道一，毕业三年，今天回来补交发型检查报告。”他忽然注意到女生画具袋上别着的校徽，边缘磨得发白，却用红线绣着“23班”三个小字，“你在画教导主任？我建议加上他没收手机时的‘邪魅一笑’，比青莲命星有冲击力。”
女生的耳尖突然红透。她慌忙合上素描本，露出封底贴着的恐怖游戏海报——《校诡实录：天台禁言》，主角正是三年前被他刻在黑板上的太阿刀涂鸦。手机突然震动，锁屏弹出游戏邀请，Id“腿短跳不高”的头像正是她自己的q版画像，短腿小人身后跟着十二只金蝶。
“林、林子玉。”她终于想起自我介绍，指尖绞着素描本的绑带，校服袖口露出半截医用胶布，“高三23班，坐最后一排……腿不好，走不远，所以总在树下画画。”说到“腿”时，她突然用网络热梗自嘲，“不是天生的，是体育课跳沙坑时‘崴成了钝角’，庸医扎针像‘物理超度’，现在走路像‘人类早期驯服双腿珍贵影像’。”
神道一挑眉。他听见远处传来陈墨的紧急传讯，通讯符在口袋里发烫，却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指尖掠过她画具袋里的炭笔——笔杆上刻着“林安赠”三个小字，正是三年前差点取他性命的杀手姐姐的字迹。
“你姐姐……”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想起暴雨夜的巷战，那个蒙着面的捉刀人在他后背留下的剑伤，和林子玉校服裤脚的补丁针脚一模一样。女生却毫无察觉，低头翻找手机相册，露出满屏的人物速写：有打盹的门卫大爷，有骂街的烧烤摊主，甚至还有张轩在海面单膝跪地的背影，星斗真元被画成烤肠签子的流光。
“上周看见你在天台和人‘对对碰’。”林子玉指着其中一幅画，神道一的卫衣被剑气划破，露出的刺青“校规第47条”被她艺术化处理成齿轮纹路，“教导主任说你是‘地球首位荒主’，但我觉得你更像‘把校徽焊在身上的叛逆学长’。”说到“荒主”时，她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问，“荒主能……能把烤肠变成法器吗？”
神道一笑出声，震动的胸腔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他看见林子玉画纸上的自己，发梢飘着烤脑花的红油，校服口袋露出半截游戏机，比骨荒命星的官方画像生动百倍。通讯符再次震动，陈墨的影像穿透口袋：“裁判组定位到凌霄学院的战斗余波，张轩的星斗真元正在污染东海渔场——”
“让他们先排队。”神道一关掉通讯，发现林子玉正盯着他手腕的太阿刀印记，指尖在画纸上偷偷勾勒刀痕，“你画的张轩，藤鞭末端是不是少了截烤肠签子？那天他确实用签子当法器，还沾着我的油辣子。”
女生的铅笔“啪嗒”掉落。她慌忙弯腰捡拾，膝盖触地时发出轻微的闷响。神道一伸手搀住她的手肘，触感轻得像片落叶，却在接触的瞬间，识海闪过无数画面：便利店监控里，林子玉蹲在货架前挑选最便宜的素描本；深夜病房，她姐姐林安用绷带缠住自己的剑伤，却把最好的止痛药塞进她枕头下；还有教导主任办公室，她踮脚替23班领取破损的画具，袖口露出的医用胶布比画纸还白。
“谢、谢谢。”林子玉慌忙坐直，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翻开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的是神道一站在教室后墙刻字的背影，卫衣上的校徽被晨光染成熔金色，旁边用极小的字注着：“真人比教导主任的广播画像帅倍，awsl”。
远处传来上课铃。穿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从教学楼跑来，腰间挂着23班的钥匙串——是林子玉的妈妈，当年在食堂打过工，总偷偷多给他半勺烤肠丁。她看见神道一时愣了愣，目光落在他过眉的烫发上，突然笑出声：“比三年前更像不良少年了，教导主任今早还在广播里说‘毕业生回校需遵守仪容规范’呢。”
“阿姨好。”神道一摸了摸鼻尖，发梢的熔金纹路自觉收敛成普通棕黑色，“子玉的画很有灵气，尤其是教导主任的‘法相境地中海’，建议送去参加修真界的‘人间烟火’画展。”
林子玉的妈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女儿的腿上：“这孩子就爱画些‘没用的’，修炼天赋连灵根都没有，每天就抱着个手机玩恐怖游戏……”话未说完，林子玉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校诡实录》的通关画面，主角“腿短跳不高”正挥舞着烤肠签子砍翻boSS，“您看，我用‘荒主祝福’皮肤通关了！虽然不知道荒主是谁，但签子特效超帅！”
神道一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游戏界面的“荒主祝福”皮肤，正是用他留在凌霄学院的校徽残片建模，签子上的熔金纹路和他袖口的法则分毫不差。林子玉浑然不觉，指尖划过屏幕：“这个角色的被动技能是‘校规护体’，每次受伤都会触发‘教导主任的怒吼’，减伤99%——是不是很像你当年在教室藏游戏机的操作？”
上课铃再次响起。林子玉的妈妈搀住女儿的胳膊，向神道一道别时，袖口滑落的药盒让他瞥见“骨痛宁”的字样——那是只有修真者才会用的灵药师制，凡人服用会产生严重排异。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林子玉的腿伤总好不了，为什么她姐姐要当捉刀人，为什么23班的画具永远缺斤少两。
“等一下。”神道一叫住她们，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半块齿轮状的金属——熔金荒主锻造的残次品剪刀，刀刃上的“钝”字古篆闪着微光，“子玉，送你个画画工具。”他将剪刀塞进她掌心，指尖划过齿轮，十二道金蝶虚影落在素描本上，“以后画纸不够，就用它剪碎混沌气，能变出永远画不完的绘卷。”
林子玉望着手中突然变得流光溢彩的剪刀，发现刀刃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致腿短跳不高的绘卷师——你的每笔涂鸦，都是人间最锋利的法则。”她抬头想道谢，却见神道一已转身走向教学楼，卫衣背后的破洞被归藏阵临时补上，绣着的“玄者”二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真的是荒主？”林子玉摸着剪刀上的齿轮，忽然想起游戏里的“荒主传说”：能把烤肠炼成法器，用校规刻进命星，甚至让教导主任的保温杯自动续水。妈妈笑着摇头：“他是你姐姐当年总提起的‘硬骨头小子’，连你姐姐的剑都砍不断他的校服校徽。”
手机突然震动，姐姐林安的消息弹出：“今晚别等我吃饭，接了新单子——目标是个戴藤鞭的星斗修士，叫张轩。”林子玉望着远处神道一与教导主任在走廊对峙的背影，教导主任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而他正把校规第47条刺青亮给对方看，忽然轻笑出声，在游戏里给“腿短跳不高”换上新皮肤：“校服战神·荒主Ver.”
梧桐叶沙沙作响，漏下的光斑在她画纸上拼出“玄者当归”四个字。林子玉提起画笔，这次画的不是教导主任，也不是星斗修士，而是那个蹲在她面前时，发梢沾着烤脑花红油的少年，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游戏机，屏幕上闪烁着“谁是卧底”的房间名——“23班荒主后援会”。
她不知道，手中的熔金剪刀正在吸收梧桐树下的地脉灵气，刀刃上的齿轮开始转动，每转一圈，素描本上的人物就会眨眨眼睛。更不知道，神道一在转身时，已用归藏阵改写了她药盒里的法则，那些本该灼伤人的灵药师制，此刻正化作带着烤肠香的温补元气，顺着她的脉络缓缓流淌。
“子玉，该去教室了。”妈妈的声音打断思绪。林子玉抱着画具起身，忽然发现槐树根部不知何时多了朵金色青莲，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极了神道一笑时眼尾的光。她掏出手机拍照，发在朋友圈：“今天遇见个会变魔术的学长，他说我的画能劈开星斗——虽然听不懂，但awsl！”
配图是她速绘的神道一背影，卫衣上的校徽被她故意画成了游戏机形状，屏幕上显示着“加载中：人间法则”。评论区秒速弹出陈墨的消息：“学妹，你画的‘人间法则’加载条，和骨荒命星的核心代码一模一样——建议立刻申请专利！”
而此刻的神道一，正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怒吼：“神道一你给我听着，就算你成了荒主，校规第47条也没变！男生头发不得超过眉毛——”他摸着发梢的熔金残光，忽然看见走廊尽头的23班教室，林子玉正趴在窗边向他挥手，金色眼镜反着光，像藏着无数未画完的故事。
原来有些归乡，不是踏碎星核裂隙，而是在老槐树下，遇见那个把人间烟火绘成法则的姑娘。她的每笔涂鸦，都在告诉他：这世间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太阿金错，而是有人愿意用铅笔，为你画下永不褪色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