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穿着破碎嫁衣的，巨大而模糊的女性身影，出现在夜宸身后的时候。
整个天命祭坛，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悲伤，给扼住了喉咙。
那悲伤，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死寂。
像是，一个被全世界背叛，被至亲至爱之人，亲手推入深渊的灵魂，在经历了，万古的沉沦之后，所发出的，无声的，叹息。
祭坛之上，那九位，高高在上的，天庭始祖的法相，都在这股，纯粹的“悲伤”之意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他们，那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竟然，也，产生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涟漪。
而作为，这股悲伤，最直接的，承受者。
帝释天，那张，一直，维持着“神明”般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名为“失态”的表情。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却又，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喃喃道：
“曦……曦儿？”
他，认出来了。
尽管，那身影，已经，没有了五官，没有了，任何，属于“生灵”的气息。
但，那股，源自于，血脉深处的，联系，是，做不了假的。
那，就是，他的侄女。
那个，被他，亲手，当成，最完美的“工具”，和“祭品”，培养起来的，帝曦！
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的神魂，会，和夜宸这个魔头，以一种，如此诡异，如此紧密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他，不是，应该，被帝曦，当成“养料”，吞噬掉了吗？！
为什么，现在，主客易位了？！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像毒蛇一样，瞬间，啃噬了帝释天的心脏！
他，那颗，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枭雄之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看来，你，还认得她。”
夜宸的声音，悠悠响起。
他和，背后那尊“悲伤神女”的身影，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整个祭坛，都随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股，原本，笼罩着他的，“天道”威压，竟然，在这尊“悲伤神女”的气息之下，被，硬生生地，排开了！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帝释天，色厉内荏地，咆哮道。
“我，对她做了什么？”
夜宸，笑了。
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我，不过是，让她，看清了，一些，她，本该，早就看清的，‘真相’罢了。”
“我让她，看到了，一个，多么‘慈爱’的叔叔，是如何，为了家族的‘荣耀’，而亲手，为她，设计了一场，通往地狱的，‘婚礼’。”
“我让她，看到了，她所，深信不疑的，‘大义’，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用来，掩盖自己，那肮脏欲望的，一块，遮羞布。”
“我，只是，打碎了，她那个，用谎言，编织的，美丽的，梦。”
“然后，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女’，沦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命运的，可怜虫。”
“你说，”夜宸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忍，“我对她，做了什么？”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地，扎在，帝释天的心上。
把他，那层，虚伪的，伪装，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里面，那，早已，腐烂发臭的，灵魂。
“你……你胡说！一派胡言！”帝释天，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试图，用声音，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恐惧，“曦儿，她，是为了，家族的荣耀，是为了，天庭的秩序，而，自愿，献身！她，是，最伟大的，牺牲者！”
“是吗？”
夜宸，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悯的，神色。
“事到如今，你，还在，用这种，可笑的谎言，来，欺骗自己吗？”
“也罢。”
“既然，你不信。”
“那，就让你，亲耳，听一听，你这位，‘伟大’的侄女，她，现在，最想，对你说的话吧。”
夜宸，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的心神，彻底，沉入了，【永恒心牢】之中。
然后，他，将，心牢的，一丝，控制权，短暂地，交给了，那个，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帝曦的，残魂。
下一秒。
那尊，巨大而模糊的，“悲伤神女”的身影，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没有，结印。
没有，施展任何神通。
她只是，用一种，极其，缓慢，而又，充满了，无尽悲伤的，动作。
朝着，帝释天，伸出了，一根，手指。
紧接着，一个，不属于夜宸的，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滔天的，恨意的，女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祭坛。
那声音，很轻，很飘渺。
却，让帝释天，如遭雷击！
因为，那是，帝曦的声音。
她说：
“叔叔……”
“我，好累啊。”
“我，不想，再，当你们，帝家的，神女了。”
“我，也不想，再，守护，你们那，狗屁的，天庭了。”
“我，现在，只想……”
那声音，顿了顿。
然后，带上了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冻结的，怨毒。
“……看着你们，所有，欺骗我，利用我，抛弃我的人……”
“一个，一个地，都，去死！”
“然后，和我一起……”
“坠入，这，无边的，深渊！”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纯粹的，由“背叛”和“绝望”，所凝聚而成的，“虚无”本源之力，从那“悲伤神女”的指尖，轰然，爆发！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法则。
那，是一个，被伤透了心，被碾碎了所有信念的灵魂，所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
那，是，帝曦，亲手，为她的“家人”，所献上的，一杯，迟来了的……
“交杯酒”。
只不过，这杯酒里，没有，情意。
只有，足以，毁灭一切的，毒！
帝释天，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黑色的，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光束。
他，想躲，想防御。
但，他，却，骇然发现。
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神魂，竟然，在这股，源自于，至亲血脉的，诅咒面前，生不出，半分，反抗的意志！
他的“道”，在，颤抖。
他的“神”，在，哀鸣。
“不……不——！！！”
他，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恐惧的，咆哮。
但，已经，晚了。
那道，黑色的光束，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所有的，防御。
狠狠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噗——”
一口，蕴含着“神性”的，紫金色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那，万劫不磨的，神境之躯，竟然，从胸口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漆黑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他的气息，也，在瞬间，萎靡了下去！
只，一击！
他就，被，重创了！
被，那个，他，亲手，培养起来的，最完美的，“工具”，给，重创了！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何等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