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使抬手的动作,引动了周天仙则,仿佛整片苍穹都随着他的意志而压低,无形的枷锁向着亡命飞遁的南宫翎与重伤的秦凡笼罩而下。那是超越合体期的规则压制,绝非方才的血战可比,是一种更高层面的、令人绝望的掌控。
然而,斩煞留下的那道剑符,其蕴含的力量,似乎也超越了单纯的威力范畴。
就在镜使的力量即将触及二人的刹那——
那道已然斩落、正在逐渐消散的混沌剑意,其残存的、仿佛烙印在虚空中的“意”,竟然猛地一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发出了第二声更加暴烈、更加桀骜、更加斩断一切的无声咆哮!
“嗡——!”
原本趋于平复的虚空再次被撕裂!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由无数细微剑道符文构成的灰蒙剑光,自虚无中再生,不再是斩向地面,而是逆冲苍穹,带着一股“虽万千法则,吾一剑斩之”的决绝,直指那抬手的镜使!
这一剑,快过了思维,超越了神识捕捉的极限!其威力,赫然达到了堪比合体中期剑修倾尽全力的巅峰一击!甚至,因其纯粹的“斩”之意志,在某些层面更具破坏性!
镜使那仙玉面具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完全没料到这剑符竟如此诡异,并非一击即散,而是内蕴双重杀机,且这第二击,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他抬起的右手来不及收回,仓促间,周身仙光暴涨,化作层层叠叠、仿佛由无数镜面组成的华丽屏障,每一面镜光都试图折射、削弱、乃至复制这道逆天剑意!这是他引以为傲的防御仙术——“万镜天返”!
然而,在斩煞这蕴含无上剑道意志的一剑面前,所谓的镜面折射、复制,都成了笑话!
“咔嚓!咔嚓!咔嚓——!”
灰蒙剑光所过之处,层层镜面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接连爆碎,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剑光势如破竹,瞬间穿透了所有防御,狠狠斩在了镜使的本体之上!
“噗——!”
镜使身形剧震,周身的缥缈仙光瞬间黯淡、溃散,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泛着琉璃光泽的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出去,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他脸上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仙玉面具,更是“咔”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露出了其下小半张苍白而扭曲的面孔!
一剑,重创镜使!
与此同时,第一道剑意斩落造成的破坏才完全显现。以原先合体队长站立之处为中心,一道宽达百丈、深不见底、两侧光滑如镜、散发着恐怖剑意余波的巨大沟壑,如同大地的伤疤,贯穿了整个黑色山峰平台,并且向着远处蔓延,直至视线的尽头!
这道“剑渊”的出现,不仅将平台一分为二,更将大部分追兵暂时阻隔在了对面。剑渊之中残留的混沌剑意嘶鸣,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死亡屏障,让那些执法队员和黑棺成员面色发白,一时不敢轻易跨越。
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剑渊中呼啸的剑意之风,以及镜使压抑着痛苦的、粗重的喘息声。
南宫翎扶着秦凡,落在剑渊的边缘,同样被这剑符的第二重威力所震撼。她没想到,斩煞前辈留下的这道保命符箓,竟强悍至此!
而此刻的秦凡,状态却有些奇异。在那道逆天剑意爆发,尤其是剑意中那股斩断一切、仿佛连命运枷锁都能劈开的无上意志弥漫时,他道基之上那道狰狞的裂痕,传来的不再是加剧的剧痛,反而是一种……被强行“斩开”了部分纠缠的阴郁能量、暂时得以“喘息”的奇异感觉!
剑意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轮回相关的“新生”气息?这气息与他之前感知到的轮回莲同源,却更加霸道,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意味。正是这一丝气息,如同清泉流过干涸的土地,暂时缓解了道伤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吞噬与恶化,让他几乎耗尽的本源,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补充。
他剧烈咳嗽着,又吐出几口淤血,但眼神中的涣散之意却收敛了些许,多了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
“咳……咳咳……”镜使稳住身形,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琉璃鲜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破碎的仙袍和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缠绕着混沌剑意的伤口,又抬头,透过面具的裂缝,用怨毒到极致的目光,先是死死盯了秦凡和南宫翎一眼,最终,却越过他们,望向了那剑意最初传来的、冥冥中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再缥缈高贵,而是变得嘶哑、扭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斩煞……又是你!!!”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杀意。
“一次又一次……坏我大事……护着这些蝼蚁……”
他身上的伤势显然极重,那混沌剑意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他的仙元和根基。他知道,今日已事不可为,有斩煞的剑意阻隔,短时间内无法擒拿二人。
“好……很好!”镜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待‘祂’彻底降临,挣脱束缚……必循着尔等因果……屠尽尔等叛逆!一个……不留!!”
说完这最后的诅咒,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撕裂空间,瞬间消失在天际,竟是直接遁走了。
镜使败退!
压力骤减!
但南宫翎和秦凡却丝毫不敢放松。对面的敌人虽然被剑渊所阻,但谁也不知道瑶光仙域和黑棺是否还有其他后手。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我们得离开这里!”南宫翎急促道,试图带着秦凡飞向远处。
然而,就在她运转残存法力,刚要腾空而起时,脚下被剑意切割得无比光滑的渊壁,因承受了太多战斗余波和剑意侵蚀,突然发生了大规模的坍塌!
“不好!”
南宫翎惊呼一声,与重伤的秦凡一同,随着无数碎石,朝着那深不见底、剑意呼啸的剑渊深处,直坠而下!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剑意残留的嘶鸣。两人试图稳住身形,但秦凡重伤难以发力,南宫翎也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催动月御战甲护住二人,任由身体向下坠落。
这剑渊不知有多深,仿佛直通地心。坠落的过程仿佛无比漫长,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两侧渊壁上偶尔被残留剑意照亮的光滑切面。
不知坠落了多久,下方终于传来了水声!
噗通!噗通!
两人先后坠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水流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南宫翎一阵气血翻腾,而秦凡更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强忍着不适,奋力抓住秦凡,浮出水面。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地下暗河之中。河水漆黑如墨,散发出彻骨的寒意,但这寒意之中,却奇异地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纯粹的——往生之气!
这条暗河,竟然散发着往生池的气息!
河水不知源头,正无声无息地向着黑暗的远方流淌而去。
绝境之中,竟又现蹊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