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看见徐远伯风风火火的离开,甚至没和他这个不成器的学生打声招呼。
一时好奇的凑了过来,“狗奴才,老师找你干什么?”
孙昀把自己拒绝了徐远伯收徒之事说了。
王岚瞪大了眼睛:“狗奴才!你疯了?”
“徐大人虽然古板了点,老是抓我学习,但学问是真好!你居然拒绝了?”
她可是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入徐远伯门下而不得。
孙昀笑了笑,没有解释。
另外一边,徐远伯气冲冲地闯进谢起的小院,直接冲到谢起面前,指着谢起,气得胡子直抖:“老匹夫!你……你又坑我!”
谢起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一副到嘴的鸭子飞了的郁闷模样的徐远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学政大人,何出此言啊?”
“你还装傻!”
徐远伯痛心疾首,“那孙昀!我本想收他为亲传弟子,你居然抢先一步,跟他搞什么同辈论交?”
“与你同辈论交,我哪还有资格和能耐收他为徒,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你这不是存心坑我吗!”
谢起捋了捋胡须,一脸无辜:“这话从何说起?你情我愿之事,何来坑骗?你来晚一步,总不能怨我吧?”
“你……”
徐远伯被噎得无话可说,指着谢起,脸憋得通红。
“之前被你忽悠收了王岚做学生,结果他就只是个草包学渣!”
“如今难得看上个好苗子,又被你以同辈之名拐走!”
“老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
县衙后堂,今日的气氛与往日迥异。
不仅县令高踞上首,县丞、主簿等一众佐贰官亦罕见地全部在列,分坐两旁。
王志弘、赵天涯等县中头面人物肃立堂下,目光皆汇聚于堂中。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屏息静气,站得笔直。
这般阵仗,处理的绝非寻常公务!
只见县令缓缓起身,绕出公案。
他并未假手胥吏,而是亲自从身后小心地捧出一个紫檀木匣。
他步履沉凝,一步步走到大堂中央,将木匣轻放在早已备好的香案之上。
“孙昀,上前。”
县令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孙昀身上,沉声道。
“今日,非为公案,乃是一桩私谊,亦是一桩佳话。本官受谢公所托,王员外所请,亲自于此为你了解前缘,更易新籍。”
木匣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两份文书。
一份纸质泛黄,边角磨损,墨迹也已暗淡,上面“奴籍契书”四个字却依旧刺眼。
另一份则是崭新的官造户籍文书,纸质挺括,墨香犹存,上面“孙昀,良籍”四个大字,铁画银钩。
孙昀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下走上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这份看似简单的文书,对他而言,重逾千斤。
县令拿起那份旧契书,却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看向孙昀,语气复杂:“此物束缚你多年,今日便由你亲自了结吧。”
他示意衙役端上一个铜盆,盆中炭火正红。
孙昀拿起契书,将其一角凑近炭火。
整个过程,堂内鸦雀无声,只有火焰燃烧纸张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当最后一点纸屑在盆中化为飞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县令这才拿起那份崭新的户籍文书,双手递向孙昀,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孙昀,接好。从此刻起你便是自由之身,是大乾的良家子了!”
孙昀伸出双手,稳稳接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名字清晰地印在“良籍”之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交织在心头。
他转过身,首先对着端坐主位一直淡然看着这一切的谢起,由衷道谢:“多谢谢公!”
谢起微微颔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张仕诚李皓等人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纷纷道贺。
赵扶风憨厚地笑着,用力拍了拍孙昀的肩膀。
一直紧盯着过程的王岚,看到孙昀拿到文书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心情复杂难言。
她既为孙昀感到高兴,心头又莫名空了一块,好像某种牢固的纽带就此松脱。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狗奴才,就算不是奴才了,也还是本少爷的人!休想跑!”
孙昀看着她那副别扭又强装凶狠的模样,心中莞尔,顺着她的话道:
“是是是,少爷,小的还得赖在这里拿您的工钱呢,还是少爷的狗奴才。”
王岚这才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
阳和县大捷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青州。
并向着京城和更远的地方扩散而去。
军神谢起之名,再次震动四方。
其以一箭定乾坤,运筹帷幄、谈笑间平灭数万流匪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
同时,王岚、孙昀在此战中的贡献也被提及,声名鹊起。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一封来自京城密报,被送到了林雀的手中。
林雀看完密报,脸色凝重,立刻找到了正在小院内与孙昀对弈的谢起。
“谢公,”林雀将密报内容低声告知。
“北边金帐国大军攻势凶猛,连破三关,兵锋直指中原!朝堂之上,主和之声甚嚣尘上,陛下忧心如焚。”
谢起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哦?是吗。”
他似乎早有预料。
与此同时,在谢起的默许下。
关于罗网重现,以及谢起手中掌握着一支足以颠覆局势的神秘力量的传闻,也开始悄然流传。
这传闻,自然也随着杨策的密报,和钦差李文渊的返程,一同抵达了京城。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北境告急的军报如同催命符,一道道摆在龙案之上。
皇帝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说话啊!”
“平日里一个个都能言善辩,如今金帐国的铁骑都快踏破居庸关了,你们却成了哑巴?!”
死寂之中,右相林甫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陛下,臣……主张和谈。”
他话音未落,朝堂上一片哗然。
“和谈?林相,你这是要割地求和吗?”
一位老臣忍不住出声。
林甫面不改色,“金帐国兵锋正盛,我军连战连败,士气已堕!此时若强行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有暂避其锋,以和谈换取喘息之机,整军备武,方为上策!”
“荒谬!”太傅猛地踏出一步,“割地求和,此乃饮鸩止渴!”
“今日割一城,明日让十城,我大乾疆土,岂容如此践踏!况且,金帐狼子野心,岂是区区财帛能满足的?”
“那太傅有何良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