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许仁义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挺严重，这些年虽说在何美娟的“教育”下逐渐有好转，但根深蒂固的思想要完全扭转不现实。
所以许仁义偷偷给了许文韬零花钱，她就偷偷给许晴晴补上。
许仁义给许文韬夹了鸡腿，何美娟就给许晴晴夹另一只腿。
但随着许晴晴逐渐长大，自己懂事儿了，哪儿能看不出来端倪。
何美娟不想敷衍欺骗，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
“爷爷确实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毕竟以前那些年女人的家庭地位低，男人才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若是没生个带把的，家里的女人们很容易受鄙视和欺负。”
“你爷爷心里并不是觉得女儿不好，只是觉得儿子更能撑起门楣，传承香火，他那是大男子主义，封建思想了六十多年，改不过来罢了。”
许仁义若是真不喜欢女儿，就不会同意让许明秀接班了，只是在儿子和女儿中间更偏向看重儿子一些。
许晴晴现在才八岁，哪儿听得进去这些大道理。
心里认定了许仁义就是偏心，两眼泪汪汪的不肯原谅他。
何美娟也没硬劝，毕竟孩子的情绪也很重要，要哄也得许仁义自己来哄。
或许是这次真伤了许晴晴的心，吃饭的时候沉默不语，还选了个跟许仁义对角的位置。
许仁义觉得内疚，给许晴晴夹了一大块的瘦肉递过去。
许晴晴瞧见了立刻捧着碗躲开，肉“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桌子上。
许文韬就跟个狗子见了骨头似的，迅速将肉夹了起来，塞进自己的嘴里，口齿不清的说：“三秒之内捡起来还能吃。”
许仁义瞪了他一眼，“这是给妹妹的。”
许文韬回道：“妹妹爱干净，掉桌子上的东西才不会吃呢！”
“就你贫嘴，怎么哪儿都有你。”
许仁义扯起笑容故作温柔的说：“乖孙女儿啊，爷爷重新给你夹一块好吗？”
“我不要！”许晴晴撅着嘴巴，赌气道：“给你乖孙子夹就行了，我才不要吃你夹的。”
两三下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下了桌子去。
许仁义叹了口气，这哄孙女儿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许晴晴就这么跟许仁义赌气赌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乡下来人了，来的是许仁义唯一还健在的一位长辈。
他二姑的丈夫石大田，今年已经八十五的高寿了。
经过了战乱和饥荒还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在祥云镇都少有。
石大田是拄着拐棍在孙子石武的搀扶下来的，许仁义不是很待见他，但毕竟亲戚一场，表面上还得乐呵两句。
石大田头上顶着几根稀疏的白头发，脸上有好些老人斑，眼神浑浊，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何美娟看他这模样估计也没两年好活了，倒是嘴下留情，难得客气的留他们吃午饭。
石大田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自然欣然应下。
今天恰逢周六，俩孩子都不上课，中午吃饭时正好坐在下首位置，正对着石大田。
石大田席间瞧了许晴晴好几眼，笑眯眯的跟许仁义开玩笑：“你这丫头长得真水灵，还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有人夸自己孙女儿，许仁义自然是骄傲的，回敬了一杯酒，说道：“我家孙女儿不仅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比文韬那臭小子聪明多了。”
“那我可真是羡慕你啊，好福气哦~~~”
“这有啥羡慕的，你孙子不是给你生了俩重孙女儿么，两个小棉袄，你这福气才是真的好！”
一旁的石武被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僵硬得笑了笑，说：“我家那两个丫头生得没晴晴好看。”
许仁义心想，自己的孙女儿自然是最好看的。
许晴晴听见许仁义的夸奖，这几天藏在心里的气也逐渐消退了，只是缺个台阶和许仁义和好。
“对了，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想着跑这一趟？”
何美娟不信石大田是听说了许仁义摔倒特意来看他的，山路那么难走，为了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晚辈遭这个罪，这不是纯纯有病么！
提到这事儿，石大田放下了酒杯子，试探的问：“是这样啊，我那儿子媳妇去得早，现在就剩这个孙子了，偏生也不是个争气的，这些年一点名堂都没闯出来就算了，还欠一钩子的债，家里还有三个娃要养，实在有些困难，就想着能不能找你家借两千块钱......”
何美娟听见这话立刻就变了脸色，她就知道这人此行不善。
许仁义为难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咱家是美娟当家。”
石大田听见这话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何美娟，“侄媳妇儿，你帮帮忙，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借二姑爷两千呗，二姑爷给你打欠条！”
何美娟对此嗤之以鼻。
就他那要进棺材的模样，打了欠条还能要回来？难不成去地府要。
这钱要是真借出去，摆明儿了收不回来了。
何美娟可没那么傻。
“哎哟，二姑爷呢，我家哪儿有那么多钱哦！”何美娟道：“许仁义那退休工资一个月才三四百块钱，我们一家子吃喝都勉强，还要孩子们寄钱回来补贴，他现在腿又伤了，以后下地干活也不成了，这经济只怕是更要吃紧了！”
何美娟一把鼻涕擤出来甩了甩，“唉，我们都想找人借点了，免得拖累了孩子们。”
“这怎么可能呢！”石大田一脸疑惑：“七八年前我就听仁义说过他退休工资有三四百了，咋可能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分都没涨啊？”
何美娟私下剜了许仁义一眼，心里骂他真是个蠢蛋，都说财不外露，还跟个外人谈退休工资有多少，真是脑壳被门夹了。
何美娟只能接着装：“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那破单位咋回事儿，估计是被上面的克扣了吧！”
（早已退休的原丰县火车站站长莫名打了两个喷嚏，回屋套了个薄衫子。）
石大田听这话心里也清楚何美娟的意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哼，侄媳妇儿不想借就直接说不借呗，还拐弯抹角找那么多借口，我又不是还不起，至于跟我推磨子。”
“行吧！”何美娟一秒严肃，“那我就明说了，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