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上下天光离天然图画不算太远,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中途 ——
路过甄嬛居住的碧桐书院时,宫灯引路的阵仗终究还是被她察觉了。
而此时的甄嬛正临窗看书,听见外头动静,忙唤来槿汐:“去瞧瞧,这都掌灯时辰了,是谁家还走动的这般热闹?”
槿汐片刻便回来回话:“回小主,是皇上和昭妃娘娘往天然图画去了。听闻是顺贵人动了胎气,派人去报了信。”
闻言,甄嬛握着书卷的手指也只是微微一顿,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 ——
她可是知晓,富察氏这胎是靠密药才得来的。往常这种后宫纷争,她素来懒得凑热闹,可今日却忍不住多想:
莫非是那密药真的不稳,这胎才这般不结实?念头一转,她便起身对槿汐道:“备件衣裳,咱们也去瞧瞧。”
另一边,雍正和安陵容已到了天然图画。殿内倒不算太过忙乱,有个老太医正束手立在一旁,见帝妃二人进来,
连忙齐齐跪地请安:“臣等参见皇上,参见昭妃娘娘。”
雍正摆了摆手,目光径直落在榻上的富察氏身上。就见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得吓人,正不住地喘着气。
“怎么了?” 雍正沉声问道,“朕听闻你被惊吓到,动了胎气?好端端的,怎会被吓着?”
富察氏一见到雍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就要起身,被宫女连忙按住。
她急得声音都发颤,对着雍正大声哭喊:“皇上!皇上救命!一定要救救嫔妾,救救嫔妾的孩子!
有人要害嫔妾,有人要害我们母子啊!”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叫嚷,让雍正顿时生出几分心烦,眉头皱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富察氏贴身宫女桑儿,沉声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伶俐的桑儿也被吓得 “噗通” 跪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启禀皇上…… 方才…… 方才有个小宫女,
在小主窗户外头偷偷往里望,正好被小主抬头撞见,四目相对,小主便被吓得…… 被吓得动了气……”
听了这话,雍正只觉得一股无语涌上心头,语气里满是训斥:“不过是从窗外望了你一眼,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朕倒不知,你何时竟变得这般胆小!许是宫人怕打扰你,在窗边照看一眼罢了,这也值得你惊天动地把朕找来,
更还吓得动了胎气?”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富察氏哭声一顿,却仍梗着脖子想辩解。
一旁的老太医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启禀皇上,贵人此番确实是心绪不宁、思虑过度所致。
待微臣开一副温和的安神汤,贵人服下,好生歇息一晚便无大碍。”
谁知富察氏此刻正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听了太医的话,当即翻脸:“我怀着龙嗣呢!你随便就让我喝这些汤药。
是不是也得了谁的好处,想害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那太医当即也吓得魂飞魄散,更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向雍正请罪:“皇上明鉴!
微臣所开药方,皆是温补安神之物,绝不敢有损小主胎气!
只是小主近来心绪郁结过甚,长期如此反倒不利于安胎,服几副汤药安神,实在是为了小主和龙嗣着想啊!”
雍正见此,脸色也是愈发沉郁,正要开口斥责富察氏,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甄嬛便带着槿汐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昭妃娘娘。臣妾听闻顺贵人不适,便也过来瞧瞧。”
接着她的目光也借此机会扫过殿内的乱象 —— 跪地的太医、脸色铁青的皇上、榻上依旧带着戾气的富察氏,
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做行礼状,静待雍正发话。
雍正见甄嬛进来,倒不算意外 —— 方才路过碧桐书院,动静想必是被她察觉了。
于是他便也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说着,他又转回头看向榻上的富察氏,心头的恼怒刚要冲出口,又瞥见她隆起的小腹,终究还是压了下去:
“你这便是心绪不宁过了头。太医好心为你诊治,你却这般猜忌。朕知道你在意这胎,而朕又何尝不是?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朕便再派两个太医前来,一同为你诊治,这样总行了吧?”
安陵容见此,也跟着上前劝道:“妹妹莫要再这般执拗了。
眼下万事都要以腹中胎儿为重,你这般动气,反倒比什么都伤身。
你若真有疑心,多请几位太医会诊,总能查个明白,也让你心绪顺了才好。”
富察氏见有人帮着说话,腰杆又硬了些,急忙辩解:“娘娘,非是嫔妾胡搅蛮缠!那小宫女实在没安好心!
这大晚上的,她举着烛火在我窗外晃来晃去,还往里直瞧 —— 您是没瞧见那模样,简直吓人得很!”
雍正眉头又皱了起来,刚要开口呵斥,安陵容连忙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抢先说道:
“既然人已被你抓到,便带上来吧,让我同皇上也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富察氏身边的另一个贴身宫女见状,忙应声往外招呼:“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就见一个小宫女被押了进来,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泪痕,一进殿就被推得踉跄了两步,直直跪倒在地。
富察氏一看见那小宫女,像是炸了毛的猫,伸手指着她厉声喝骂:“你根本就不是我宫里的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你,
也不知你是怎么混到我身边来的!怪不得这几日我夜里总睡不安稳,想来就是你在暗中捣鬼!”
雍正也盯着那小宫女瞧了瞧,确实眼生得很,不像是天然图画常伺候的人,便慢悠悠开口问道:
“你是哪宫调来的?怎的就跑到顺贵人这里来了?”
而这个小宫女也早被这阵仗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启禀皇上…… 奴婢是刚从宫里调进园子的。因、因为顺贵人宫里有两个宫女生了病,怕过了病气给贵人,
内务府便指派奴婢来这儿补空缺,帮着做些杂活…… 奴婢只负责洒扫庭院,从来没机会近身服侍贵人啊……”
“你住口!” 她话没说完就被富察氏厉声打断,“我这宫里的人事,我又会不清楚?有宫女生病我怎么不知道?
偏偏就你来得这么巧?才来几日就敢跑到我房根下窥伺,再过几日,你怕是要直接进屋害我和孩子了!
这大半夜的不在自己住处待着,在我窗外晃来晃去,不是图谋不轨,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