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谢展与谢珩因病重不能挪动,被重兵看守留在驿站,其余谢家人如今都已落狱。
曹善德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日这峤南小小的牢狱竟塞满了人。让他更想不到的是,谢展身侧的柳姑娘竟然找上门。
“柳姑娘,你怎得跑到这里来了?”曹善德四处张望,生怕有黑甲军的眼线在。
祝余拱手请求道:“曹大人,当日张诚之案您曾说过,若我日后有事相求,可随时来找您。”
“话是如此,但……”曹善德眸中犹豫,拉着她走到一侧,“不是本官不愿帮姑娘,谢大人也是我所敬佩之人。但眼下谢家是通敌卖国之罪,若少了一人,薛将军定会要了我的命。”
“大人放心,我并非是来劫狱,我只是想调查谢老爷坠楼一案。”
“查案?”曹善德不解,眼下谢家都要被满门抄斩了,再查坠楼一案的真相还有意义吗?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姑娘想要找谁?是此前那鬼师,还是戚秀秀?”
“都不是。”祝余眼眸一沉,“大人,我想见见谢家的主母,庄氏。”
“她?”曹善德眼眸一低,虽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还是应允道,“若是女眷倒也不麻烦,你进去吧,若外头有动静,还请姑娘一定要先离开。”
“多谢大人。”祝余谢过,又一次进入了这峤南县衙的大牢之中。
庄惜弱正闭眼养神端坐在粗草之上,一旁的谢家女眷则都在旁掩面而泣。毕竟明日,她们便要被发卖了。
“夫人,有人来了。”秋折桂走上前,往那缝隙里探了探头。
昏黄的光线下,走来的是一头戴锥形帷帽的女子,帽下垂着青黄色的丝网,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折桂警惕高声问道:“你不是衙门的人,是何人?”
女子隔着薄纱说道:“我是谢大人的故友,今日来,是想问谢夫人一些事。”
庄惜弱闻言,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随后缓缓起身走近。
“言明不曾有过朋友,姑娘究竟是谁派来的?”她警惕道。
帷帽下露出浅浅一笑,她接着道:“看来夫人并不了解谢大人,就像谢大人也不知您会如此狠心,险些害死自己的夫君。”
“你胡说什么呢!”折桂喝道。
祝余转过身反问道:“折桂嬷嬷此前不是说,你已看淡所有事,怎得如今还伴在夫人左右?”
“你,是你……”折桂嬷嬷皱眉,“你来这里干什么?”
祝余的目光一直盯着庄惜弱,说道:“夫人,我想折桂嬷嬷并非不忠心之人,相反她十分忠心于你,忠心于李氏。”
听闻李氏二字,秋折桂的眼中更是燃起怒火来。
“折桂。”庄惜弱拉住她,随后温和说道,“姑娘查到了什么,对嘛?”
祝余颔首,缓缓的语气说道:“我想,当初谢珩坠楼并非意外,而是你们的精心策划。”
折桂解释道:“这事衙门不都查清了,当日分明是那鬼师装神弄鬼,才出的意外。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祝余注意着庄氏的神情说道,“因为那装神弄鬼的鬼师,还有戚秀秀,和你们二人本就是一伙的。”
折桂握紧拳,争辩道:“休要乱说,那鬼师是老爷找来的,我们根本不认识她们。”
“那就说回谢老爷坠楼一事。”祝余背着手,缓缓分析起案情。
“那日,谢老爷服下了夫人送去的符水,又听见鬼师招魂的话,心神不宁地走上望远阁三层。而在他坠楼前,曾受到过一个巨大的冲击。”
“什么巨大冲击?”
“起初我也没有察觉到两次登楼的区别,直到刚才,我忽而发现了这个巨大冲击是什么。”祝余眼眸一转,决然道,“是光,当时的光不对。”
庄惜弱眼眸一垂,深吸一口气又坐回方才的粗草之上,
她故作好奇问起:“光,如何杀人啊?”
“光杀不了人,但它是个帮凶。”祝余认真说道,“说起来还得多亏那夜的鬼火,那鬼火是从我左侧飞来,让我下意识往右侧躲避,险些撞到石柱,好在谢大人为我挡下。”
折桂指着他:“你既然知道是公子救了你的命,就不该恩将仇报,跑来质问夫人!”
“夫人虽不了解谢大人,可我清楚,大人所要找的从来只是真相,而不是退路。”祝余语气坚定。
庄惜弱依旧温和的眼神看向她:“那真相是什么?”
祝余见她不想解释,反倒有些犹豫起来,但还是说了下去:“当日,很多人都看到有一道白光闪过,其实那并非是李氏的鬼魂,而是用铜镜反射过来的太阳光。”
折桂语气愈发急了:“你是说老爷是被铜镜的光推下去不成?”
“没错。”祝余果断道,“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一老人家因铜镜反射的光晃了眼睛,摔倒在地,就想到当初谢珩坠楼前也曾捂着双眼,应当是受到强光照射。”
“可当日谢家老宅之中并无铜镜啊。”庄惜弱像是在刻意引导她。
“谢家的确没有,但谢家之外的火楼上却有一个奇怪的木架。”祝余说道,“那日我去了后巷的陈伯家,回来后一直觉得奇怪,他一个不修边幅的老人家,竟在房内放着那么大的一面铜镜。”
至于铜镜如何杀人……
“当日的光正是从谢老爷左侧射来,谢老爷下意识往右躲避,而这时正好踩上了右侧的一滩水渍。这祭台右前方怎么恰好有一滩水渍呢?”她的目光扫到折桂身上。
折桂嘴角下撇,眼神左右飘忽起来。
祝余走上前一步道:“嬷嬷,我记得那日你摘了不少的无患子,说是用来给夫人做皂的。可在夫人身上,我并没有闻到过皂果味。”
“我……”折桂辩解道,“这皂果我还没来得及给夫人。”
“你的确没有给夫人,因为你将这做好的皂泥涂抹在谢老爷的鞋底!”
“我没有!”折桂大声否认道。
“你有!”祝余目光如炬道,“谢老爷被光所扰,而后只能向右摔去,随后水化开鞋底的皂泥,他脚上一滑,如此正好撞上那腐朽的木栏。这不是意外,而是你们蓄意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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