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浴室的水声停了。
张国容靠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浴室磨砂玻璃上那道朦胧的身影。水汽氤氲间，隐约可见她抬手将湿发挽起的剪影。
门开了。
江雪珑赤脚走出来，身上套着他的白衬衫，衣摆刚好遮到大腿中段，发梢还滴着水。她一边歪头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瞥向床上的人：“怎么，张同学看傻了？”
张国容喉结动了动，把烟搁在床头，嗓音还带低哑：“……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江雪珑弯腰从地毯上捡起自己的居家裤，慢条斯理地往腿上套，抬头对上他微蹙的眉，“明天《男与女》试镜，邵六叔亲自到场，我可不能儿戏，得回去做足准备。”
张国容沉默两秒，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抓起椅背上的衬衫往身上套：“我送你。”
“不用……”
“三点半了，你打算怎么回去？”他打断她，弯腰捡起车钥匙，“打车？还是走回去？”
江雪珑摊开手掌：“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开你的车回去不就好了？”
张国容轻轻拍落她的手：“我不放心你疲劳驾驶。”
江雪珑挑眉：“谁疲劳了？我精神好得很～”
张国容一把扣住她的腰：“既然精神这么好，不如……”
江雪珑一把推开他：“我真得走了，我跟阿珍说我出门买电池，说不定她现在还没睡在等着我回去自投罗网呢！她还是个学生，明早还得上学。”
“买电池？”张国容笑出声，“你哪来这么多「别有深意」的词汇？又是「买电池」，又是「补课」，又是……「吃宵夜」。”
江雪珑看着他迅速套上长裤抓过外套，动作利落得像在片场赶戏。忽然笑了：“张同学，你这样……好像那些偷吃完急着送情人回家的已婚男人。”
张国容系皮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忽然也笑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大步走过来，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我才像你偷吃完急着撇清关系的情人，而你，才是那个着急回家的已婚女人。”
江雪珑指尖抵着下巴脑补了一番，随即点头：“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蛮带感的！”
……
五分钟后，酒红色的宝马323i驶出停车场。
凌晨的香港街道空旷，车窗半开，夜风灌进来，吹散车内的暧昧气息。江雪珑靠在副驾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袖口。他的衬衫料子很软，带着淡淡的柑橘与烟草味，像是某种隐秘的个人标记。
红灯时，张国容忽然开口：“试镜结束后，给我电话。”
江雪珑侧头看他：“怎么，今晚的宵夜还没吃够？”
张国容被她逗笑，回看向她：“你吃够了吗？”
江雪珑一本正经：“我们两个得克制一点！我是个道士！你是我徒弟，就算半个道士吧～要维持清心寡欲的境界你懂不懂？”
张国容“哦”了一声，故意拖长尾音：“现在想起我是你徒弟了，刚才不一直喊「张同学」吗？”
江雪珑一脸严肃：“真的，没开玩笑，不克制一点我就要掉级了，到时候再碰到厉害的邪物邪修，我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也有别的办法，但她确实应该克制一点，所以故意说得很严重。
“那你把徒弟培养成可以并肩战斗的队友，不就可以分担压力了吗？”张国容一边打转向灯一边说。
江雪珑轻哼一声：“好啊，那在你可以和我并肩战斗之前，我们暂时「不吃宵夜」了。”
张国容吓得错车时差点没握住方向盘，立马妥协道：“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样？”
“「上二休五」吧。”江雪珑讨价还价。
……
凌晨四点十分，车终于开回江雪珑家楼下。她抬头看向顶层，那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完了完了，阿珍果然没睡！”江雪珑突然心虚起来。
“我陪你一起上去？”张国容牵起她的手就往大厦入口走，被江雪珑赶紧拦住，“不不不，你一起上去事态就严重了，今晚谁都别想睡。我自己上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你搞定了给我打暗号？”
江雪珑比了个oK的手势，独自走进大厦。
……
门一开，果然看到徐珍珍双臂环胸，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地坐在餐厅椅子上，冲着大门的方向守株待兔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见江雪珑回来，她手往桌上用力一拍：“江雪珑！你去大陆买电池了吗？”
江雪珑脑子急转，最后决定坦白从宽。她举起手，一脸小白兔的模样：“我拍拖了。”
徐珍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镜片闪过锐利的锋芒，像一把飞刀射了过来：“连衣服都换了啊，这是谁的衬衫？”
“莱斯利的。”江雪珑战战兢兢。
徐珍珍愣了三秒，随即起身回房间，连语气都变了：“哦，是容哥啊，那没事了。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
这下换江雪珑懵圈了。
“不是，那个……阿珍呐，你原本以为我在跟谁拍拖啊？”江雪珑朝她背影喊道。
徐珍珍回头，露出杀人般的眼神：“我原本以为是黄生。”
隔着海湾的黄耀琛在自家别墅连打三个喷嚏，方魁连忙递上纸巾：“琛哥，是不是今晚在码头受风寒了？”
黄耀琛皱眉：“没有。继续说吧，第一批有多少人完成培训了？”
……
江雪珑来到卧室窗前，将房间的灯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
楼下那辆酒红色宝马也闪了两下车灯，然后缓缓驶离了。
……
宝马内。
副驾驶座上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吸引了张国容的注意力，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过去，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小物件。拿起来一看，是江雪珑遗落的发夹，一枚小小的银色蝴蝶，翅膀上还沾着一点她的发香。
他轻笑，将发夹放进衬衫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
电台里，凌晨的爵士乐缓缓流淌。
他将车窗降到最低，夜风裹挟着海港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极淡的蓝，是黑夜即将褪去的预兆。
张国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随着电台旋律哼出那句经典的“I'm never gonna dance again……”，尾音散在风里，嘴角却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