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瞳”高手逼近的阴冷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雾气,瞬间将“往生湖”畔死寂的宁静撕得粉碎。刘臻霍然转身,目光如电,锁定那道从朦胧雾霭中缓缓显现的诡异身影。
来者并非之前在血月峡谷遭遇的那人。此人身形更加瘦高,仿佛一根竹竿挑着一件宽大的漆黑斗篷,斗篷上绣着的蛇瞳图案猩红欲滴,仿佛活物般蠕动。他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纯白面具,唯有眉心处镶嵌着一颗不断旋转的、散发着邪异紫光的竖瞳宝石。他手中没有兵刃,但十指干瘦如鸟爪,指尖萦绕着扭曲空间的黑色电弧。其气息阴寒深邃,远比之前的对手更加危险,仅仅是站立在那里,就让周围的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空气凝固。
“能走到这里,还触动了往生湖的沉淀。小子,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两块骨头摩擦,从面具下传来,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如果还有眼睛的话)透过面具,冰冷地审视着刘臻,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把你从湖中得到的东西,还有你身上的源石交出来。可以给你个痛快。”
刘臻心知此战无法避免,且敌强我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刚刚接收海量信息而翻腾的心绪,将状态提升至巅峰。怀中双石感应到强敌威胁,发出微微嗡鸣,“鉴星之核”的力量在体内流转,驱散着对方带来的精神压迫。
“想要?自己来拿!”刘臻冷喝一声,先发制人。脚下发力,追风靴残存力量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主动冲向那蛇瞳高手。手中“山魄刃”划出一道凝练的青黑弧光,直取对方咽喉。这一刀,快、狠、准,蕴含着他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
“哼!蝼蚁撼树!”蛇瞳高手不屑冷哼,不闪不避,干瘦的右手随意抬起,五指张开,指尖黑色电弧骤然爆发,化作一张扭曲的电网,迎向刀锋。
锵,滋啦!
刀锋与电网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与能量湮灭的异响。刘臻只觉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与撕裂感的巨力顺刀身传来,手臂剧震,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出数丈,脚下在灰白沙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好强的力量!好诡异的邪功!
刘臻心头凛然,对方随手一击,威力竟如此恐怖。他不敢硬拼,借助后退之势,身形一扭,如同游鱼般滑向侧方,刀光展开,化作绵绵细雨,采取游斗策略,试图寻找破绽。
然而,蛇瞳高手的身法更加诡异。他仿佛没有重量,在方寸之地飘忽移动,每次都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刀锋,同时指尖不断弹出阴毒的电弧,如同跗骨之蛆,从各种刁钻角度袭向刘臻要害。那电弧不仅威力巨大,更带有扰乱心神、侵蚀内力的邪异效果,让刘臻应付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几次交锋,刘臻身上已添数道伤口,衣衫被电弧灼焦,皮肤传来麻痹刺痛感。若非有“生之石”不断滋养恢复,“鉴星之核”稳固心神,他早已落败。但继续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借助环境!
刘臻心念电转,且战且退,有意将战场引向“往生湖”岸边。靠近湖水,那股寂灭沉淀的气息越发浓郁,对双方都是一种压制,但或许能干扰对方那诡异的邪功。
果然,靠近湖边后,蛇瞳高手指尖的电弧似乎受到无形压制,光芒黯淡了几分,速度也稍缓。他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攻势更急,显然想尽快结束战斗。
机会!刘臻眼中精光一闪,卖个破绽,假装气力不济,刀势微微一滞。蛇瞳高手果然中计,眼中紫芒大盛,一爪直掏刘臻心口,意图一击必杀。
就在利爪即将及体的瞬间,刘臻猛地深吸一口气,将大部分内力灌注双脚,狠狠蹬地。同时,一直隐而不发的“息之石”绵长之力骤然爆发,作用于脚下湖岸松软的沙地。
轰!
沙地骤然塌陷,刘臻身形借力向后急仰,险险避过穿心一爪,同时整个人向着平滑如镜的“往生湖”水面倒飞出去。
“想借水遁?痴心妄想!”蛇瞳高手厉啸,身形如鬼魅般紧随而至,五指成爪,凌空抓向刘臻面门,爪风凌厉,封锁了所有退路。
然而,就在刘臻后背即将接触湖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死寂的、吞噬一切的“往生湖”水,在感应到刘臻身上那股与湖底沉淀记忆碎片刚刚建立起的微弱联系,以及他怀中“生”“息”双石所代表的“平衡”意境后,竟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水面不再平滑,而是以刘臻落点为中心,荡起了一圈圈奇异的、并非由外力引起的灰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湖水仿佛变得粘稠而富有弹性,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却带着某种古老规则的沉淀意念,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弥漫开来。
噗通!
刘臻落入湖中,却没有如预期般下沉,而是被那粘稠的湖水轻轻托住,仿佛落入了一团巨大的、冰冷的胶质中。更让他惊讶的是,湖水中蕴含的那股寂灭之意,并未侵蚀他,反而在“鉴星之核”和双石的调和下,与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暂时隔绝了外部部分伤害和感知。
而追击而至的蛇瞳高手,一爪抓在光晕上,却如同击中败絮,力量被那粘稠的湖水和弥漫的沉淀意念层层削弱、吸收,竟未能立刻破防。他惊疑一声,显然没料到这湖水如此诡异。
“怎么回事?”蛇瞳高手又惊又怒,连续出爪,黑色电弧疯狂轰击灰色光晕,光晕剧烈荡漾,却异常坚韧。湖水中的沉淀意念似乎被他的攻击激怒,更多的混乱记忆碎片和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意识,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刘臻趁此良机,强忍湖水中那股直击灵魂的冰冷与杂乱信息的冲击,全力运转功力,双足在粘稠的湖水中猛地一踏。借助湖水的弹性和自身力量,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湖中斜冲而起,刀与人合,化作一道璀璨的青黑流星,目标直指因受湖水意念冲击而动作微滞的蛇瞳高手。
“逆鳞斩!”
这一刀,蕴含了他所有的悲愤、决绝以及对“平衡”真意的领悟,刀光过处,连湖边弥漫的雾气都被切开一道真空痕迹。
蛇瞳高手猝不及防,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周身黑色电弧凝聚成一面护盾。
轰!
刀盾再次猛烈碰撞!这一次,刘臻蓄势而发,又得湖水之势,力量暴增。而蛇瞳高手心神受扰,实力打了折扣。
咔嚓!
黑色电弧护盾应声破碎,刀锋虽被阻了一阻,却依旧狠狠斩在了对方交叉的双臂上。
“呃啊!”蛇瞳高手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双臂衣袖炸裂,露出干瘦乌黑的手臂,上面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紫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他身形剧震,向后踉跄倒退,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竟然受伤了,被一个他视为蝼蚁的小子,在这诡异的湖边击伤了。
“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蛇瞳高手彻底暴怒,眉心竖瞳宝石紫光大盛,一股更加恐怖、仿佛来自深渊的邪恶气息开始凝聚,显然要动用真正的杀招。
刘臻心知刚才一击已是侥幸,趁其病要其命。他毫不迟疑,再次揉身而上,刀光如狂风暴雨,缠住对方,不给他喘息和施展绝招的机会!同时,他不断引导湖水中的沉淀意念干扰对方,将战场牢牢控制在湖边。
一时间,刀光爪影交织,电弧与灰色光晕碰撞,两人在往生湖畔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凶险的贴身肉搏。湖水因他们的战斗而波澜起伏,无数沉淀的记忆碎片被搅动,化作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在周围闪现,更添几分诡异。
刘臻凭借湖势地利和一股狠劲,勉强与受伤的蛇瞳高手战成平手,但消耗巨大,险象环生。他知道,必须尽快脱身,否则一旦对方适应了湖水环境或施展出更强杀招,自己必死无疑。
如何脱身?硬闯肯定不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深邃的湖心。父亲和湖中意念都提及湖心深处有“心湖之眼”和沉睡的“守夜人”或许,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探寻“起源之点”的关键。
赌一把!
他虚晃一刀,逼退对方半步,随即毫不犹豫,转身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往生湖”中。粘稠的湖水瞬间将他吞没,光线迅速暗淡,刺骨的冰寒与庞杂的意念洪流如同万丈海压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想逃?做梦!”蛇瞳高手怒极,不顾伤势,眉心竖瞳射出一道凝练的紫色光柱,直射湖面,试图将刘臻逼出或击杀于水中。
然而,那紫色光柱射入湖水后,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大减,且被无数混乱的意念缠绕、分解,威力迅速衰减,最终消失在深沉的灰色湖水中。
湖面上,只留下圈圈荡开的涟漪和蛇瞳高手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湖面下,刘臻屏住呼吸,全力运转“鉴星之核”和双石之力护体,对抗着可怕的湖水重压和意念冲击,凭借着与湖底那丝微弱的联系以及对“平衡”的感悟,艰难地向着父亲意念中指示的“心湖之眼”方向,奋力下潜。
黑暗、冰冷、死寂、以及无数逝去岁月的低语,构成了这片湖泊深处的全部。前路是未知的深渊,后方是致命的追兵。但此刻,刘臻的心中却异常平静。答案,或许就在这湖心最深处。他必须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