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
“方舟”现在的状况,糟糕透了。
可问题是……
“那又怎么样？”
他咬牙切齿。
“难道把指挥权交给你,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
陈嘉禾指了指身后的“守护者-改”。
“它,比'方舟'所有的防御武器加起来,都要强。”
“而且……”
她的手指,在终端上轻轻一划。
一个全新的界面,展开了。
那是……“潘多拉魔盒”的完整指令系统。
雷岩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数据,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
“重建'方舟'的钥匙。”
陈嘉禾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别的情绪。
那是……疲惫。
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不是英雄,雷岩。”
“我甚至不是个好人。”
“但我是唯一能用这个东西的人。”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闪烁的终端,又看了看无名指上那枚黑色的戒指。
“所以……”
她的声音低下去。
“……别再浪费时间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
雷岩死死盯着她。
良久。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话。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陈嘉禾。”
脚步声渐行渐远。
广场上,又只剩下陈嘉禾一个人。
不。
还有那个黑色的,静默的杀戮机器。
“守护者-改”依旧站在她身后,幽蓝色的电子眼,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就像陆远征曾经做的那样。
陈嘉禾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那个老人。
那个用生命,为她争取了最后机会的守护者。
“对不起……”
她低声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陆叔叔。”
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风,吹过这片血泊和废墟,发出低沉的呜咽。
陈嘉禾睁开眼。
手指上的黑色戒指,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那股冰凉的感觉,又蔓延了一些。
她能感觉到。
某种东西,正在她体内生根发芽。
那是牧辰留下的……标记。
一个小时后。
“方舟”指挥中心。
这里曾经是陆远征的办公室,现在,成了陈嘉禾的临时指挥所。
巨大的圆形会议桌周围,投影出了十几个虚拟的身影。
他们是“方舟”各个部门的主管。
医疗部,工程部,后勤部,情报部……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震惊,恐惧,愤怒,不甘……
但更多的,是茫然。
没有人能想到。
短短几个小时内,“方舟”的天,就变了。
陈嘉禾坐在主位上。
那是陆远征曾经坐过的位置。
可她坐在上面,却没有半点不适应。
仿佛,这个位置,本就该属于她。
“诸位。”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私语都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觉得我是叛徒,是凶手,是不配坐在这里的罪人。”
没有人说话。
但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嘉禾没有在意。
她只是调出了一份数据。
投影在会议桌的中央。
那是……“方舟”现在的状况。
能量储备,只剩百分之三十二。
防御系统,损毁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武器库存,消耗了百分之七十。
医疗物资,告急。
食物储备,只够维持两周。
每一项数据,都在告诉所有人同一个事实。
“方舟”,快撑不住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陈嘉禾的声音很平静。
“如果不采取行动,'方舟'会在一个月内,彻底崩溃。”
“所有人,都会死。”
她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所以,我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这个指挥官。”
“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
但那个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守护者-改”,已经说明了一切。
医疗部的主管,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就凭那个怪物吗？”
她指着“守护者-改”,声音里带着颤抖。
“它杀了那么多人！”
“你让我们怎么相信,它不会反过来,把我们也杀光？！”
话音落下。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因为“守护者-改”的电子眼,瞬间切换成了血红色。
它动了。
一步。
一步。
走向了那个医疗部主管。
虚拟投影无法伤人。
但那股压迫感,却真实得可怕。
医疗部主管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
“够了。”
陈嘉禾的声音响起。
“守护者-改”的动作,戛然而止。
血红色的电子眼,重新变回幽蓝色。
它转身,回到了陈嘉禾身后。
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它不会伤害任何人。”
陈嘉禾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除非……”
她看着那个瘫软在椅子上的医疗部主管。
“……我下令。”
会议室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个女孩,不是在和他们商量。
而是在,通知他们。
工程部的主管,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声音很低。
“重建防御系统至少需要三个月。”
“但能量储备,撑不了那么久。”
“而且……”
他顿了顿。
“……材料也不够。”
“材料的问题,我来解决。”
陈嘉禾抬起手。
终端上的界面切换。
那是“潘多拉魔盒”的另一个功能。
【物质重构】
“这是什么？”
工程部主管瞪大了眼睛。
“字面意思。”
陈嘉禾的手指在界面上滑动。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这个系统可以将任何物质,重构成我们需要的材料。”
“废墟里的碎石,建筑残骸,甚至……”
她的声音顿了顿。
“……尸体。”
“什么？！”
医疗部主管尖叫起来。
“你疯了吗？！”
“那些死者应该得到安葬！”
“而不是被你拿来当材料！”
陈嘉禾看着她。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已经死了。”
“但活着的人,还需要活下去。”
“你觉得,他们会希望自己的尸体,被埋在地下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