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步，最后停在陈诚面前，压低了声音。
“这么干，等于彻底把县里那帮人往死里得罪了，没问题吗？”
“问题？”陈诚扯了扯嘴角，指尖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从我拒绝李国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得罪透了。”
“他那个人，睚眦必报，不把我这项目搅黄了，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陈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
“与其等着他出招，我们一步步被动挨打，不如先发制人，直接掀了桌子！”
霍明轩胸口一阵起伏，陈诚的狠劲让他都有些心惊，但他更清楚，这已经是唯一的活路。
“行！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陈诚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项目是我们的根，你看好家。这点小事，我自己去。”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陈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钥匙插进锁孔一转，饭菜的香气就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厨房里，郭晓莹正系着围裙忙碌着，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
“老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公司有点事耽搁了。”陈诚换下皮鞋，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
“什么事儿啊，这么要紧？”郭晓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从厨房走出来，白色的瓷盘衬得那肉色泽红亮，香气扑鼻。
陈诚拿起筷子，却没动，只是在手里捏着。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晓莹，今天……你爸来找我了。”
郭晓莹正准备回厨房盛汤，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我爸？他找你说什么了？”
陈诚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还是项目的事。”
他放下筷子，身体往后靠在餐椅上。
“有人想插一手，进来分一杯羹。”
郭晓莹的脸色微微一变：“谁？”
陈诚盯着郭晓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你爸的意思是，让我……考虑一下。”
郭晓莹端着汤碗的手僵在半空，厨房里还“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餐厅里的空气却像是瞬间凝固了。
“考虑什么？”
“让一个人入股我们的项目。”
郭晓莹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把汤碗重重地放在餐桌上，汤汁都溅了出来。
“谁？！”
“李国强。”
当这三个字从陈诚嘴里吐出来时，郭晓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地反问：“哪个李国强？”
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在县里，能让她爸亲自出面，还能让陈诚如此郑重其事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李……李叔叔？”郭晓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叫他叔叔？”陈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他是我爸的老同事，我从小就认识……”郭晓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她扶着桌子，急切地追问，“他怎么会找上你？他想入股我们的项目？”
“今天在县里开会，他把我叫到了一边。”陈诚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郭晓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陈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那你……那你怎么说的？你答应了？”
她太清楚李国强在县里的能量了，也知道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陈诚拒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诚看着妻子煞白的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那双没动过的筷子，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放进了嘴里。
他慢慢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直到郭晓莹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他才把肉咽下去，吐出两个字。
“我拒绝了。”
郭晓莹沉默了几秒钟:“老公,李叔叔在县里势力很大,你拒绝他,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肯定有,”陈诚说,“但我不能妥协。”
“为什么?”
“因为一旦妥协,这个项目就不是我的了,”陈诚看着郭晓莹,“晓莹,我投了四千多万进去,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郭晓莹咬了咬嘴唇:“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去市里。”
“市里?”
“对,找市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郭晓莹想了想:“老公,要不我跟我爸说说?”
“不用,”陈诚摇摇头,“这事儿你爸也为难,咱们别让他夹在中间。”
郭晓莹点点头,没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陈诚开车去了市里。
市政府大楼在市中心,陈诚到的时候刚好九点。
他先去了招商局,找到了当初负责对接他项目的张科长。
“陈总,好久不见啊。”张科长热情地握手。
“张科长,我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项目进展。”
“好啊,坐坐坐。”
陈诚坐下,把这段时间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科长听完,脸色变了:“陈总,你的意思是,县里有人在卡你?”
“不是卡,是想入股,”陈诚说,“但对方开的条件我接受不了。”
张科长沉默了一会儿:“陈总,这事儿我得跟领导汇报一下。”
“麻烦张科长了。”
“不麻烦,应该的,”张科长站起来,“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局长。”
张科长走后,陈诚坐在沙发上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科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陈总,这位是我们局长,王局。”
“王局好。”陈诚站起来。
“陈总,坐坐坐,”王局长摆摆手,“小张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很重视。”
“谢谢王局。”
“不用谢,你这个项目是我们市里的重点项目,出了问题我们肯定要管,”王局长说,“不过陈总,有些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
“王局请说。”
“县里那边,我们不好直接干预,”王局长说,“毕竟人家是一级政府,有自己的决策权。”
陈诚心里一沉:“王局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得从长计议,”王局长说,“你先回去,我们这边会跟县里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协调。”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