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柔景能感觉到江迟意的视线停留。
她收了收那报告单，但他大概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神经性厌食？”
江迟意说话的情绪总是让人很难捕捉，但这句话，却让人听出来微微的……颤抖？
席柔景抬头，眨眨眼看他，但他的失态大概只有一瞬间。
现在看，他还是那样捉摸不透。
眼瞳之中好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可以放开我吗，有人在。”
她开始挣扎，手却被抓住。
意思大概是要回答完他的问题才可以。
席柔景只好点头，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终于被放开，两人的一系列对话在他人看来也许有些莫名其妙。
白晚修都有些惊讶于席柔景对江迟意的了解。
席柔景转身就走，江迟意追了上去。
他们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就好像把任何地点变成了偶像剧或者是漫画——画风绝美的那种。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也不找我？”
“不想。”
“因为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席柔景停下脚步转过了头，“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江迟意沉默了。
他从她的态度中读出不是这样，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之间总是无法沟通，互相不懂。
就像谢知衡和江榆。
想要调动感知情绪的能力，但心脏就像是被封在沉重的石头里。
他做不到。
如果不吃药，他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席柔景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
江迟意想要伸手握住少女纤细过头的手腕，但是被她迅速躲开。
“我怎样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池景珩对你不是真心的。”
“至少他会陪我复诊、还会绞尽脑汁帮我带食物。”
“……是吗？”
江迟意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许虚幻感。
席柔景看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了另一件事：
“明天晚上的宴会，你会来吗？”
“不会。”
“嗯，也是，毕竟你只把我当做你的人偶，和我这种低等级扯上关系的话，对财团继承人来说应该是污点吧。”
江迟意的脚步慢了些，他开口说了些什么，但对面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席柔景没有听到。
她在手机上打字发消息，表情有些疑惑和焦急。
江迟意从她的唇语读出了她在说：【没有回复、出什么事了吗？】
她在找【阿迟】，也就是江煦。
席柔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说自己是【江迟意】的匿名朋友是谁。
即使对方疑似因为虚荣心欺骗她，她都还是把那个人当做重要的朋友。
只是重要的朋友，还是……喜欢的人？
如果知道【阿迟】是江煦的话，她大概也会和父母一样，得知他进医院以后就焦急赶过去。
守在江煦的病房外，担忧、焦急，还有责怪他。
江迟意的脚步慢慢停了，看她越走越远。
席柔景没有回头。
医院走廊冰冷的灯光打下来，青年深邃眉骨投下一小片阴影，下垂的眼似乎还是充斥倦怠，万事不关心的态度。
片刻后，他却缓缓抬起手掌，覆盖在了心脏的位置。
旁边避嫌的白晚修见两人没再交谈了，这才走了上来。
“少爷，老夫人他们快到了。”
“嗯。”
江迟意有些心不在焉应答。
“对了少爷，还有之前的那只猫，我已经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了。”
听到猫，他才微微提起了点精神，“猫喜欢吗？”
“看起来很喜欢新的领养人。”
白晚修回复完以后有些迟疑地继续说：“不过，您不是很在意那只猫吗，捡到之后前前后后为它治病花了多少时间，一直守着，而且平时也总是抱着它、摸它。”
“它不喜欢我。”
“不会吧？它应该是喜欢您的，否则也不会蹭您的裤腿跟您回家。”
江迟意微微皱眉，“但它很少会向我撒娇，也拒绝时时刻刻在我身边、被我抱着，而且，我靠近的时候……还会抓伤我。”
“啊这个……猫咪的话，确实是爱自由和奔跑的生物，尤其是可以在野外活下来的流浪猫，通常都是很有实力和凶性的。不过即使是家猫，也不太可能永远被抱在怀里，眼里除了主人什么都没有吧。”
“用对方法，它还是会好好和你相处的。”
白晚修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劝少爷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不要轻易送走比较好。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它有更喜欢的领养人，在我身边也不会开心。”
江迟意看向席柔景离开的方向，呢喃的声音很低：
“但她不是猫……”
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席柔景不是猫，所以他做不到坦然放弃她。
即使她不喜欢他，即使她有其他喜欢的人。
只能看她和别的谁在一起，这种事……他好像做不到。
但他不知道怎样对待她才好。
靠近还是远离，似乎都不对。
面对她的时候，他不再能通过理性判断怎样做才是最好，做什么都是做错。
“走吧，长辈应该已经到了。”
江迟意闭了闭眼，敛去所有继承人不该有的多余情绪。
在低沉的脚步声中，他突然说：
“和那边说一声，把行程都空出来，明天晚上的宴会，我会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