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权趁着周韩还在发呆，赶紧下了楼。木制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刻意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敏捷地溜进了厨房。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瓷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厨房里飘荡着浓郁的香气，安权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凯尔正站在灶台前，银白的鬓角被蒸汽熏得微微发亮。老人手中的木勺在锅里缓缓搅动，乳白色的鱼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什么东西，这么香？”安权只感觉一股十分诱惑的香味窜上了大脑。鲜美的香气直冲脑门，让他想起小时候妈妈炖的鱼汤。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河鲈。”凯尔笑笑，“这是马长风特地到山脚下的河里钓的，我还劝他不要去，太危险了，但他非要去。”
“他还真是个钓鱼狂魔。”安权笑道。
“再炖一会儿。”凯尔盖上锅盖，蒸汽在玻璃上凝结成水珠。他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前坐下，老旧的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说吧，找我什么事？”老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安权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能看清细小的绒毛。“您每次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木纹里嵌着几道陈年的刀痕，记录着这个庄园多年的故事。
“阿尔法不是逃走了吗？”安权压低声音，目光扫向门口，“我担心他会报复你们。”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正好框住一束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
凯尔眉头紧锁，皱纹像干涸的河床般深刻。老人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陶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最近的镇子十公里，县城四十多公里。”他啜了口茶，茶叶梗在杯底轻轻晃动，“镇上警局应该还有存货。”
安权点点头，阳光在他起身时在墙上投下修长的影子。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凯尔叫住。
“吃完午饭再去。”老人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让谢华和你一起。”
安权僵在原地，阳光照在他的后颈上，能看见细密的汗珠。“太危险了。”他转身时，影子在厨房地面上拉得很长，“我一个人……”
“正因为危险。”凯尔突然咳嗽起来，茶杯里的水面剧烈晃动。等他平复呼吸，眼神变得异常严肃，“才该多个人照应。”
安权想说的是，他并不像陆骁那样，总能保他人周全，很多时候，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让谢华和他一起去，他担心不能保护谢华的安危。他更不想看到谢华成为下一个慕皓。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救他而牺牲了。
吃午饭的时候，安权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阳光透过厨房的纱窗，在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看着热气在阳光下缓缓升腾。对面坐着的谢华正狼吞虎咽，少年人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谢华，对方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胃口大，不断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安权内心有些烦闷。谢华这么年轻气盛，要是到时候不听指挥的话，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麻烦。
饭后，谢华跑到门口的屋檐下乘凉。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地面，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安权站在阴影处，看着少年坐在椅子上，专注地观察两只蟋蟀的争斗。谢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晃动。
安权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地看着。他是真的不想让谢华和他一起去冒险，但老人似乎对他的孙子很放心。
“谢华。”安权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走近几步，靴底碾过一颗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要不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就和你爷爷说你不舒服。”
谢华听了后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大眼：“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过去没什么用？告诉你吧，我十二岁开始跟着爷爷一起上山打猎，和野猪搏斗过好几次！我可不是那些城里的软弱书生！”
安权看着谢华激动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谢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这次真的很危险。”安权的声音低沉下来，像在自言自语，“我一个人去，不说能不能成功，但肯定可以活着回来。”一只蝴蝶落在附近的野花上，翅膀缓缓开合，蓝得刺眼，“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要让你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谢华倔强地挺起胸脯，阳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他伸手抹了把汗，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污痕：“我能保护自己。”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听你指挥，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安权知道自己劝不动谢华，就像别人劝不住他自己一样。
“那……你会用枪吗？”安权指了指靠在门框边上的冲锋枪——昨晚那群匪徒身上缴获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怎么不会？”谢华走上前，熟练地拿起枪，做了个标准的瞄准动作。
“那好吧。”安权无奈地向屋里走去，“你去车那等我，我们一会儿就走。”
谢华高兴地将枪背在身上，满心欢喜地跑出庄园。安权望着谢华跑远的背影，少年的身影在烈日下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大门拐角处。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安权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推开门时，一束阳光正斜斜地照在那把靠在墙边的步枪上，枪管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这把步枪是当初他从农场里出来时带出来的，子弹已经不多了，带着它只会拖累行动。
安权将包背上，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庄园外，谢华已经等在那里。少年正兴奋地摆弄着那把冲锋枪，阳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看到安权走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记住。”安权的语气很重，“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