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表面风平浪静。
沈云汐依循礼制,持宫中令牌入宫向皇后谢恩。皇后娘娘端坐凤位,态度雍容和蔼,言语间虽多是勉励与关怀,但眼中的不屑,沈云汐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皇后对自己一直心存不满。毕竟自己抢了他儿子的宠爱,又让她心悦的侄女在那种情况下嫁给自己的儿子,想来是犯了皇后的大忌。
沈云汐盈盈俯身,言辞谦逊,“娘娘关怀,云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辜负娘娘教诲。”皇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战王妃聪慧过人,自是明白宫中规矩,切莫做出逾越之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说是丽妃娘娘前来请安。
丽妃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看到沈云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哟,这便是那备受圣上赞誉的战王妃吧,果真有几分姿色。”
皇后轻咳一声,“丽妃妹妹来得正好,一同与沈姑娘说说宫中的事儿。”丽妃便拉着沈云汐的手,看似热络,实则话里藏针,询问了些南疆风土人情以及她学医的趣事,并未过分深究,也未提及东宫丝毫。但沈云汐能感觉到,那温和目光深处潜藏的一丝审视与衡量。
从皇后宫中出来,引路的内侍“恰好”带着她路过御花园的某处亭台,太子妃姜南涔正与几位宗室王妃、贵妇品茶说笑。目光相接,姜南涔笑容得体,甚至还遥遥向她颔首致意,仿佛宫宴上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沈云汐亦从容回礼,步履未停。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果然,次日,便有帖子递到了战王府。不是东宫,而是几位素有声望的皇室长辈和勋贵家眷,言语恳切,言及家中有人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听闻战王妃医术超群,冒昧请托,望能施以援手。
莫君寒与沈云汐心知肚明,这其中有真心求医者,亦不乏有人受了暗示,前来试探深浅。
“去吧,谨慎应对即可。”莫君寒将帖子细细看过,“安国公老夫人年高德劭,其子驻守边关,忠心为国。若能为她缓解病痛,于公于私皆是善事。至于其他几家,你自行斟酌。”
沈云汐了然:“我明白,治病救人为主,不谈其他。”
安国公府邸。
老夫人患的是严重的风湿痹症,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关节肿胀,太医署多方调理,也只能缓解,无法根除。沈云汐仔细望闻问切,又查看了以往的药方,心中有了计较。
“老夫人之疾,乃风寒湿邪入侵经络,气血不通所致。太医署的方子温经散寒,并无错处,只是……”她微微一顿,“邪气盘踞日久,寻常药力难以深入腠理。”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若老夫人信得过,云汐可尝试以金针渡穴之法,辅以特制药膏,先通经络,再驱邪气。或可减轻痛苦。”
安国公老夫人虽病痛缠身,但眼神清朗,她看着沈云汐沉静从容的气度,点了点头:“有劳战王妃。”
施针过程,沈云汐手法稳健,认穴精准。随着银针捻动,老夫人只觉得原本僵痛冰冷的关节处,渐渐生出一股暖流,酸胀感竟真的舒缓了不少。一个时辰后,沈云汐又留下外敷的药膏和调整过的内服方子,仔细交代了用法。
不过一次诊治,效果立竿见影。老夫人当晚便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消息不胫而走。安国公府对战王妃感激不尽,赞不绝口。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其他府邸,闻风而动,恳请的帖子愈发多了起来。
沈云汐并未来者不拒,她挑选的多是如安国公府这般门风清正,或与东宫关联不深的人家。她诊治时专注认真,言语温和,从不主动提及朝政,亦不居功自傲。遇到家境寻常的官员家眷,甚至分文不取。
渐渐地,“战王妃医术精湛,仁心仁术”的名声,开始在一定的圈子里悄然传开。这名声与她之前在宫宴上展现的“功在社稷”形象相辅相成,为她赢得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尊重和善意。
与此同时,莫君寒在朝堂之上,也并未因南疆之功而骄矜,反而更加勤于政务,在处理几件积压的棘手事务上,展现了惊人的效率与手腕,令一些中立派官员暗自点头。
战王府夫妇,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竟隐隐形成了某种默契的呼应。
东宫内,姜南涔听着眼线的回报,脸色一日沉过一日。
“金针渡穴?药到病除?她倒是会收买人心!”她捏着手中的密报,指尖发白。沈云汐名声愈好,就愈发衬得她当日宫宴上的行为小家子气。
“娘娘,奴婢还查到一事。”碧珠低声道,“战王妃近日似乎在暗中查访一些年份久远、较为生僻的药材,其中几味,与……与落霞山一带曾出产的药材吻合。”
姜南涔眼中精光一闪:“落霞山?她果然在意那个地方!继续查,看她到底要找什么!还有,沈云芷那边,让她加紧动作,本宫没那么多耐心!”
“是。”
这日,沈云汐应约前往一位老亲王家中,为其侧妃调理陈年咳疾。回府马车行至半路,经过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哭喊。
“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失控般冲来,车夫已被甩落在地,车厢颠簸摇晃,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呼。拉车的马双目赤红,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直直朝着沈云汐车队的方向冲撞过来!
“保护王妃!”侍卫长厉声喝道,护卫们立刻拔刀,严阵以待,试图拦截惊马。
然而那马速度极快,力量惊人,若强行拦截,只怕车毁人亡。
电光火石间,沈云汐猛地掀开车帘,目光锐利地扫过惊马的状态。她迅速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对清风疾声道:“别硬拦!想办法让我靠近三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