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沫岚抱着昏迷的小荣,脚步虚浮地走到路边花坛旁,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下来。
她半跪在地上,指尖轻轻拂过小荣额前汗湿的碎发,看着他苍白却平稳呼吸的脸庞,心底的自责与挣扎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污碎屑,带着刺鼻的腥气扑在脸上。
赛沫岚猛地别开视线,望向不远处漆黑的公寓楼道。
那里曾是惨叫与撕咬声的源头,此刻只剩下死寂,却仿佛还能看见那些穿着校服的少年。
在病毒操控下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看见那些破碎的肢体、凝固的血痕,以及幸存者眼中的绝望。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赛沫岚对着空荡的夜色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满眼眶。
赛沫岚抬手按住自己方才划破的掌心,那里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却还残留着与小荣伤口相触时的灼热感。
那是永恒之水在净化病毒的痕迹。
“我明明……明明有能力救他们的。”赛沫岚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小荣的手背上。
“这股力量藏在我身体里,像一颗能救命的种子,可我却把它死死攥着,连一丝光都不肯露。”
“直到小荣要变成丧尸,我才不顾一切地释放出来……那些死去的学生,那些还在等着救援的人,他们难道就不可怜吗?”
赛沫岚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疤痕浅浅泛红,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的“偏私”。
“我也是人啊,我想帮所有人,可我做不到绝对的公平。”赛沫岚吸了吸鼻子,语气里满是无力。
“小荣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看着他笑、看着他慌,想一辈子护着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可那些同样在灾难里挣扎的人,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爱人,我却对他们的生死袖手旁观……”
“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风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赛沫岚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赛沫岚知道自己的选择源于本能的守护,却又无法摆脱人类共情带来的愧疚,两种情绪在心里反复拉扯,让她几乎要被撕裂。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却带着力量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却透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紧接着,一个温和又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小岚,我来了。”
赛沫岚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白梦菲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白梦菲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身上的衣服沾着不少血污与尘土,脸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搏斗。
“梦菲姐……”赛沫岚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白梦菲在她身边蹲下,先伸手探了探小荣的脉搏,确认他生命体征平稳后,才转头看向赛沫岚泛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刚带着几个幸存的学生撤离到安全区,听说你们这边出了状况,就立刻赶过来了。”
“别难过,我都知道了。”
“关于你血液的秘密,还有你心里的纠结。”
赛沫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天外来客’给我同步了数据,它检测到你血液里的特殊能量波动,也看到了你救小荣的过程。”
白梦菲拿起急救包,小心翼翼地给赛沫岚掌心的伤口消毒包扎,动作轻柔却利落,“别用‘自私’来惩罚自己,小岚,你没有做错。”
“可是那些人……”
赛沫岚还想辩解,却被白梦菲打断。
“灾难面前,人类的选择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公平。”白梦菲的眼神很认真,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说的‘适者生存’太残酷,但人类的本能里,永远藏着‘优先守护’的执念——这不是冷漠,也不是自私,是刻在基因里的温柔。”
“就像我刚才在撤离时,看到一个老师为了护着学生,自己被失控者咬伤;就像小荣之前明明害怕,却还是把你护在身后。”
白梦菲顿了顿,帮赛沫岚系好纱布,抬头望着她:“你选择救小荣,不是因为你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而是因为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重到让你愿意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换做是我,面对我最在乎的人,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白梦菲伸手擦去赛沫岚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坚定:“你不是神,不需要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能守住自己心里的光,护好自己想护的人,然后再拼尽全力去阻止灾难,这就已经是英雄的模样了。”
“那些逝去的生命,错的是异生兽,是这场灾难,不是你的选择。”
赛沫岚怔怔地看着白梦菲,她的话像一束温暖的光,一点点驱散了她心底的阴霾。
是啊,赛沫岚不是万能的神,只是一个想守护爱人的普通人。
赛沫岚的选择或许不够“伟大”,却足够真诚——她护好了自己的光,接下来,便可以带着这份力量,去守护更多人的希望。
“谢谢你,梦菲姐。”
赛沫岚吸了吸鼻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抬手抹掉眼泪,看向昏迷的小荣,又望向实验楼的方向。
赛沫岚扶着小荣,感受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传来的温热重量,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白梦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梦菲姐,你先把小荣带回宿舍安置好。这里的事,交给我就行。”
白梦菲刚想开口反驳,却见赛沫岚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怒意,那怒意里还掺着后怕与决绝。
方才小荣濒临变异的模样、公寓楼里散落的残肢、那些鲜活生命戛然而止的惨状,全都化作了她此刻的战意。
赛沫岚抬手按了按自己的掌心,那里的伤口虽已包扎,却仿佛还能感受到永恒之水净化病毒时的灼热。
也正是这份灼热,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异生兽带来的罪孽有多深重。
“那异生兽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把好好的校园变成了人间炼狱。”赛沫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它差点就让小荣变成没有意识的丧尸,要是我晚一步动用禁术,我就永远失去他了。”
“这份账,我必须亲自跟它算清楚,让它知道,伤害我在乎的人、践踏生命的代价是什么。”
赛沫岚说着,夜色里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气。
从前面对异生兽,她是为了守护;此刻面对异生兽,她是为了复仇,为那些逝去的生命,也为险些被夺走的爱人。
白梦菲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此刻心意已决,再多劝阻也无济于事。
她伸手拍了拍赛沫岚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信任:“行,我这就带小荣回宿舍,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异生兽能操控人类变异,肯定不简单,别硬拼,要是情况不对,立刻联系我,我会带着伙伴们赶过来支援。”
“还有,小荣醒了要是找不到你,我会跟他解释清楚,让他安心等你回来。”
赛沫岚她对着白梦菲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锐气的笑:“放心吧梦菲姐,你就等着我好消息。”
“想打败我?那异生兽还早两万年呢。”
说这话时,赛沫岚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桀骜与自信。
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勾勒出赛沫岚紧绷却坚定的下颌线,方才因自责而泛红的眼眶早已恢复清明,只剩下一往无前的果敢。
赛沫岚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又从背包里取出那把划过掌心的军刀,将它牢牢握在手里。
白梦菲看着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白梦菲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小荣的手臂从赛沫岚肩头挪到自己肩上,又伸手托住小荣的腰,确保他稳稳靠在自己身上。
“那我走了,你一定保重。”白梦菲最后叮嘱了一句,才扶着小荣,脚步沉稳地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赛沫岚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缓缓涌动的力量,掌心的伤口似乎又传来一丝温热的悸动,那是永恒之水在为她提供力量。
赛沫岚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迈出脚步,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脚步声在寂静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异生兽,我来了。”她在心里默念着,眼神愈发锐利,“今天,我就要让你为你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