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整座城市裹得密不透风。
唯有街角那家赌场还亮着刺眼的灯。
红绿色的霓虹招牌在黑暗中闪烁，隐约能听到里面骰子碰撞的脆响和赌徒们亢奋的吆喝声。
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怪兽，吞吐着欲望与贪婪。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墙根溜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深色连帽衫，宽大的帽檐压得极低，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没有丝毫温度，反倒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的右手藏在身后，指节紧扣着一把短刀，刀身被她按在袖管里，只露出一点寒光。
赌场的后门虚掩着，大概是给晚来的赌徒留的方便。
女孩没做丝毫犹豫，手指在门把上轻轻一勾，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她像只猫似的滑了进去，脚步轻得没有一点声响。
前厅里，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围着赌桌吆喝。
桌上的钞票堆得像座小山，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空气里弥漫着烟味、汗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
没人注意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直到女孩抬手，短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第一个惨叫声像被掐住的公鸡，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哐当声、赌徒们惊恐的尖叫、还有刀刃划破皮肉的闷响，各种声音搅在一起，在封闭的空间里炸开。
有人想往门外跑，却被女孩一个箭步追上，刀光再闪，人便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很快在地板上积成一滩。
不过几分钟，喧闹的赌场彻底安静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顺着地板的缝隙蔓延，浸湿了墙角的地毯，连天花板上都溅上了点点血珠。
原本亮堂的灯光照在这一片狼藉上，显得格外狰狞。
女孩站在血泊中央，连帽衫的下摆沾了些血迹，她却像没察觉似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血。
“呵呵……”一阵轻笑从黑布后飘出来，带着点诡异的满足，“这样一来，离主人交代的任务，又近了一步呢。”
她微微歪头，嘴角在黑布下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反倒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时，赌场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眉眼清秀，手里还把玩着一颗银色的珠子，与这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扫了眼满地的尸体，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对着女孩笑了笑：“你干得不错，南莺。”
南莺转过身，微微低头，语气带着几分恭敬：“是主人交代得清楚。”
“这次没留一个活口，很好。”
少年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她肩上的一点血渍，眼神却冷得像冰，
“记住，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给警方。”
“一根头发，一点指纹，都不行。”
南莺点头，黑布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少年，语气坚定，“下次，我会去把对面那家棋牌室里的人，全部处理干净。”
“请主人放心。”
少年看着她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
他抬手拍了拍南莺的肩膀，转身朝门口走去，白色的衬衫在血光里晃出一片刺眼的白：“很好。去吧。”
南莺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弯腰，开始仔细擦拭地上可能留下的脚印。
短刀被她收进袖管，只剩下满室的血腥气，在寂静的夜里慢慢弥漫。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百叶窗，在会议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长条会议桌旁，二十几名员工正端坐着，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桌沿。
今天是公司年度晋升公示的日子，空气里都飘着一丝按捺不住的躁动。
“你说今年经理位置会是谁的？”靠窗的工位上，戴着黑框眼镜的小林用文件夹挡着嘴，悄悄凑向隔壁的张姐。
张姐手里转着笔，眼尾扫过前排那个穿米白色西装套裙的身影：“我看南莺姐可能性大。”
“上个月那个棘手的项目，不是她熬夜三天搞定的吗？”
两人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还是被斜对面的实习生听见，小姑娘抿着嘴偷偷笑，手里的笔记本却一笔没动。
三点整，总经理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捏着份烫金的任命书。
他清了清嗓子，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连空调的嗡鸣声都清晰可闻。“经过管理层一致决议。
”总经理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本年度新任市场部经理，是南莺小姐！大家鼓掌祝贺！”
掌声“哗”地一下炸开，前排的同事纷纷回头，有人还举起手机想拍张照。
可被点名的南莺却坐着没动，她的手指还搭在笔记本的页脚，指甲上的裸色指甲油在光线下泛着淡光。
往常总是带着浅笑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直线，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没人知道她是在惊讶，还是在失望，只觉得那身挺括的西装套裙突然显得有些沉重。
“凭什么？！”
一声尖利的嘶吼突然划破了喧闹的掌声。
南莺“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猛地扯了扯领口的丝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爬满了狰狞的红血丝：“我为公司做了多少事？”
“去年冬天替你去催那笔烂账，被人堵在巷子里冻了三个小时。”
“上个月为了抢下城东的项目，陪客户喝到胃出血，在医院挂着水改方案。”
“还有……”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随即又更狠地喊道。
“你就给我一个破经理的位置？我不服！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我南莺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撩起西装套裙的下摆。
黑色的超薄丝袜紧紧裹着纤细的大腿。
袜口处用两根银色的皮带绑着一把短刀，刀鞘上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那把刀她藏了三个月，原本是准备在下次催账时防身用的。
此刻她的手指已经扣住了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大腿的肌肉都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玻璃窗突然“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半明半暗的身影已经从窗外飘了进来，悬浮在半空中。
那身影左侧的皮肤泛着柔和的银光，像是用月光锻造成的，连发丝都带着淡淡的光晕。
右侧却被浓得化不开的暗影笼罩，边缘处的黑暗像活物似的微微蠕动，连光线都被吞噬了大半。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又抬眼望向攥着刀柄的南莺，声音像风穿过竹林般空灵：“我的名字叫圣影大天使。”
圣影的目光落在南莺泛白的指节上，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南莺小妹妹，你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命运不太满意？”
“我的命运？”南莺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颤，刀尖差点划破丝袜。
她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在孤儿院的冬天。
其他孩子都有父母送来的棉袄，只有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缩在锅炉房的角落啃冷馒头。
十五岁辍学打工，第一个月的工资被工头扣了大半，她在桥洞下哭到后半夜，第二天还是得笑着去上班。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她的声音突然哑了，带着点哭腔：“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爸妈是谁。”
“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欺负着长大的，命运这种东西，我配谈吗？”
圣影没说话，只是抬起那只泛着银光的手。
指尖凝聚起一缕晶莹的光丝，像初春刚抽芽的柳条，轻轻飘向南莺。
光丝落在她的眉心，没带来丝毫刺痛，反倒像温水似的渗了进去。
南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扇尘封的门被推开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