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说，有人后怕地摸了摸额头的汗，指尖沾着一层薄湿：
“看来前路定然有通道，要不然照这样烧法，洞里的‘养气’早被烧光了，咱们说不定得窒息昏迷！”
话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闻老三扛着工兵铲走在最前面，刚攒的力气有了用武之地，脚步都比之前轻快了不少，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响；
身后一众人也揣着对宝藏的期待，紧紧跟着往前赶，连呼吸都透着股急切。
没走多久，前方的黑暗突然没了逼仄感，反倒透着股开阔的凉意，等绕过最后一道弯，所有人都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竟走出了之前满是黄土的土洞，闯进了一处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按常理说，北方的山洞大多是干燥的岩石洞，要么是黄土混杂碎石的土穴，根本不可能出现南方多雨地带才有的地貌——
可眼前这地方，石面泛着湿润的光泽，遍地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分明是一座典型的喀斯特溶洞。
溶洞面积大得惊人，抬头望去，顶部隐在漆黑里根本望不见顶，遍地的钟乳石像一片茂密的石森林，有的细如竹竿，有的粗如立柱；
从洞顶垂落的石幔更像帘幕般层层叠叠，边缘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时不时“滴答”落在地上；
地面上的石笋拔地而起，最高的那根得几个人合抱，顶端尖尖的，竟快触到洞顶。
燃料火焰的光洒在这些岩石上，让乳白与浅灰黄的石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有的石笋表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反射出细碎的光点，晃得人眼睛发花。
这群人这辈子只见过北方粗粝的土洞、光秃秃的石穴，哪儿见过这般奇幻的溶洞景象？
一个个都看呆了，手里的煤油打火机忘了举，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粗重的气息惊扰了这像从神仙画里走出来的地方，连之前想找宝藏的急切都淡了几分。
溶洞里能听见“哗啦啦”的暗流涌动声，顺着声音往深处走，眼前突然亮堂了几分——
一道水流从丈高的石峰间倾泻而下，在错落的岩石上撞出好几重细碎的瀑布，水花溅在光滑的石面上，扬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众人又往深处挪了挪脚步，很快就发现石幔后面氤氲着大片白茫茫的水汽，像一层薄纱似的，将溶洞深处的不少地方都裹进了朦胧的雾境里，连近处的石笋都变得影影绰绰，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
刘吹水站在雾边，脚在原地挪了挪，心里有些迟疑——
这雾气浓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刚才还只是零星水雾，怎么转过石幔就变得这么密？
蹲下身摸了摸地面，石面湿滑得能打滑，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太清，总觉得心里发慌，实在不敢贸然往前踏一步。
“老刘咋不走了？”
闻老三回头见他杵在原地，嗓门又大了起来，震得旁边的水珠都往下掉，
“不过就是区区水雾，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有啥好怕的！
你且在这儿等着，咱家先带几个人去探探路，等摸清了情况再叫你！”
他胆儿本就肥，眼里根本没把这点雾气当回事，说着就点了身边百来号弟兄，举着火折子往雾里闯，火光很快就变成了雾里的一个小亮点。
刘吹水见他都带着人走了，自己也没法再停着——
总不能把弟兄们扔在雾里不管，只能咬咬牙，抬脚跟着往雾里迈。
走之前还反复交待身后的人：
“都把脚踩稳了，别着急往前冲！
盯着前面人的影子走，手也别闲着，拉着旁边人的胳膊，千万别走散了！”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裹着雾气吹过来，连眼前的人影都淡了几分。
好在穿过雾区时，并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石面更湿滑些，有两个士兵脚下打滑踉跄了几步，被身边人及时扶住。
等走出雾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下意识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头一看，眼前竟出现了三十层石阶——
石阶表面裹着层薄薄的白色石须，白白嫩嫩的，像极了刚出锅的鱼块上挂着的透明芡粉酱汁，连纹路都透着几分黏腻的质感，用手指一碰，还带着点湿润的滑腻。
这里竟透着天光，柔和的光线从上方不知何处洒下来，均匀地铺在石阶上，亮堂得很，倒不用再举着燃料照明。
众人拾级而上，台阶的间距比寻常石阶宽些，每级约有一尺半高，不过这点高度对常年在外奔波、扛着重物赶路的他们来说，倒也不算难事，只是得格外小心脚下的石须，怕不小心滑倒。
“咱滴神啦！”
最先爬完三十级台阶的闻老三，刚站稳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激动，连手里的工兵铲都差点掉在地上。
紧随其后的人赶紧凑上去一看，也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台阶顶端的平地上，竟是一片璀璨的水晶世界！
白色、黄色、紫色、蓝色、红色的水晶成簇生长，密密麻麻铺满了地面，有的像炸开的烟花，花瓣般向外舒展；
有的像挺立的长剑，笔直地向上延伸，最长的竟有一人多高；
在天光的映照下，每颗水晶都折射出斑斓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美轮美奂得不像人间该有的景象。
不光地面上铺满了水晶簇，连溶洞的顶上都密密麻麻挂满了，长短不一地垂着，像一片倒悬的水晶森林。
晶莹的水滴挂在水晶尖上，聚到一定重量就轻轻落下几滴，像细雨拂过，又像珍珠滚落，砸在下方的水晶簇上，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溶洞里来回回荡，好听得让人舍不得挪脚。
更让人意外的是，在交错的水晶簇之间，竟有一条两尺宽的婉转小路，路面的碎石被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杂物都没有，仿佛就是特意为了让人进出而开辟的。
顺着小路往深处望，还能看见更亮的光，像是天光又像是别的光源，勾得人心里发痒。
若是勘探队来这儿，见着水晶矿里竟有条现成的路，定然会又惊又疑地止步——
要知道天然水晶矿中绝不会有这般规整的通路，这分明是人为开辟的，透着反常的诡异，保准会先排查有没有陷阱。
可蓄塘队和远征军哪懂这些门道，在他们眼里，有路就该往前走，能少绕点路还不好，哪会想那么多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