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船舷的木纹，想起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语气里满是困惑：
“我看得很清楚，那些根本不是活物，全是野兽的尸体！
可它们为什么能活过来？
还能有组织地朝着舰队冲？
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顿了顿，又想起那些残肢断臂的模样，声音压低了些：
“有些野兽的尸体都烂得露骨头了，腿断了、肚子破了，就那样拖着残肢往前冲，看着就像……
像被线拽着的木偶，完全不怕疼，也不怕死。”
费尔南德斯沉默着点头，指节无意识地敲着船舷，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会不会是传说里中世纪的亡灵巫师？
只有那种能操控尸体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可这话刚说完，他又皱起眉——
传说里的巫师都躲在古堡里，他们在苏拉特连个人影都没找着，继续留在那里作战，根本就是瞎忙活，只会白白损失人手。
“不如先回国。”
小约翰突然开口，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找天主教廷帮忙。
你想，要是真有亡灵巫师现世，这种违背神意、亵渎尸体的存在，教廷肯定比我们更感兴趣，也更有办法对付——
他们手里说不定有专门克制邪术的圣物。”
这个提议没费多少功夫就被敲定。
船队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红海驶去，之后在西奈半岛的港口登陆——
他们计划从这里穿越沙漠，到地中海沿岸再换乘船只，一路北上前往亚平宁半岛，直奔梵蒂冈。
路上，随行的当地向导牵着骆驼，聊起了沿途的旧事：
“现在想从红海到地中海，只能绕这么远的路，要是苏伊士运河能通就好了。”
他指着远处的沙丘，语气里满是惋惜，
“早年埃及人其实尝试过开凿运河，想打通红海与地中海，可不知道是沙漠里的沙子太细，还是当时的技术不到位，挖好的河道没几天就淤堵得厉害，船根本开不过去，最后埃及法老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后来黑衣大食的阿巴斯王朝也动过心思，派人接着挖，可挖到一半，鞑靼人就占领了阿拉伯地区，运河的事也跟着搁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梵蒂冈的殿堂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红衣大主教奥利维耶罗·潘诺切身着猩红法袍，金绣的十字架在胸前闪着光，端坐于高背座椅上。
听费尔南德斯和小约翰说起“亡灵巫师操控尸体进攻舰队”的事时，他心里其实想讥讽——
所谓中世纪亡灵巫师，本就是教廷当年为维护神权杜撰的形象，哪有什么真能操控尸体的巫师？
可他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微微前倾身体，露出一副兴致浓厚的模样，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听得格外认真。
毕竟潘诺切掌管着西班牙到荷兰等西欧国家的教区，权力极大；
费尔南德斯是葡萄牙布拉干萨家族的核心成员，手里握着殖民领地的实权；
小约翰背后更是牵扯着不列颠的殖民利益，他老爹老约翰的船队能影响大西洋的贸易航线。
这两个人都是殖民领的实际掌权者，如今主动上门求助，他根本无法忽视——
这早已不是简单的“宗教事务”，更关乎教廷与各国殖民势力的关系，处理得好，能让教廷在海外获得更多支持。
听完两人的描述，潘诺切手指停在扶手的雕花上，沉吟片刻后给出了建议：
“亡灵僵尸最是怕火，你们可以试试用‘希腊火’。”
他语气笃定，仿佛亲眼见过这方法奏效，
“中世纪处置异教徒时，火刑总能净化一切邪恶。
你们说的那些僵尸违背生死常理，用威力更强的希腊火，定能将它们连骨头都烧干净，彻底消灭。”
费尔南德斯和小约翰立刻起身，挺直脊背，以最标准的贵族礼仪躬身致谢——
右手按在左胸，头微微低下，动作一丝不苟。
不管这建议是否真的有用，大主教愿意给出具体办法，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也算是没白跑一趟梵蒂冈。
离开殿堂，走到阳光洒满的回廊时，小约翰却悄悄皱了眉。
他约翰家族本就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刚才的恭敬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场面功夫。
“靠教廷没用，”
他压低声音对费尔南德斯说，
“希腊火控制在神圣罗马帝国与奥斯曼人手中，就算能得到，也未必能对付那些不怕死的僵尸。
还是得回国请援，只有国家舰队的火炮和兵力，才能真正应对。”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达成共识：
必须立刻回国通报此事。
东印度的殖民利益太大了，那里的香料能让欧洲贵族疯狂抢购，黄金能填满国库，还有广袤的土地可以开拓，绝不能因为一群诡异的僵尸就拱手让人。
之后两人便在梵蒂冈门口分道扬镳。
费尔南德斯没多停留，第一时间找到信使，给布拉干萨家族发去密信——
用家族专属的密码，将苏拉特遭遇活僵袭击、舰队险些被困，以及梵蒂冈建议用希腊火的事一一说明。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作为家族负责殖民事务的核心成员，他只需要准确传递信息，至于家族会联合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家族，还是向葡萄牙王室借兵增派军队，都轮不到他来权衡。
果然，没过几天家族就回信，内容简单明了，只让他先返回彭巴要塞待命，后续处置等进一步通知即可。
小约翰站在伦敦国会厅的石质走廊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皮质公文包的搭扣——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终究没见到克伦威尔的资格。
执政官正忙着处理战后重建，级别远非他这个殖民领来的总督能直接接触。
不过他早有准备，从船上带来了一本厚厚的牛皮封面记录册，里面用墨水详细写了苏拉特海岸的活僵、果阿要塞的抓痕与血迹，连兽僵腐烂的程度、冲锋的阵型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还附上了船员画的简易草图。
接待他的书记员倒十分礼貌，接过册子翻了几页，原本轻松的脸色渐渐凝重，手指捏着纸页的力道都重了几分，当即抬头承诺：
“您放心，这事太惊悚了，关乎殖民领土安全，我会第一时间向上汇报，绝不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