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安愣住了，没想到江语嫣会如此直白地说出重生的事。
她捏紧手心，脑子里在想江语嫣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知道她的事。
“我眼睁睁看着你风光无限，而孟贤礼却早死让我做了寡妇，心里恨得滴血。我以为只要代替你嫁给赵德柱，就能换走你所有的好命。”
江语嫣紧紧抓住雪白的床单，指节僵得发白。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赵德柱没有升官，为什么孟贤礼会活下来，为什么原本发生的事都没发生！”
江语嫣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压抑的抽泣。
“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德柱上辈子也是人渣，本性如此，肯定也对你家暴，打你也打你的孩子。我一想到这个，就没办法想象上辈子没有人帮你，你经受了多少痛苦。”
过去的那些痛苦历历在目，江见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眉头紧缩，连呼吸加重不少。
江语嫣还在哭诉，掌心覆在小腹，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被单上。
“我以为我能让他变得不一样的，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拴住他。结果……”
家暴没有停止，甚至腹中的孩子还因为家暴死的格外无辜，她自己更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家暴，终于失去了生育能力。
一如当初的江见安自己。
江见安不想再去回想这些痛苦的往事，紧闭双眼又摇着头，最终从喉咙深处呵斥一句：“够了！”
而江语嫣错以为是江见安不相信她的话，又是一阵苦笑。“我就知道，把真相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的。”
“我早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这回，换江语嫣沉默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来任何声音。
江见安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最终才看向江语嫣，目光笔直钉进江语嫣眼底。
“我之前劝你离婚，只是你没听。赵德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你拿着前世发生过的事刻舟求剑，以为一切还和上辈子一样。当时在家里你怎么说的？你得意地告诉我，只要有这个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
江语嫣抬脸，脸上满是泪痕，嘴角却扯出苦笑。
“现在我输得彻彻底底。孩子没了，连生孩子的能力也没了，命也只剩半条。你满意了吗？”
“这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我甚至还好心地劝过你！”
江见安仍盯着她看，背脊笔直，肩膀纹丝不动。
江语嫣闭眼，睫毛湿成一簇。再睁开眼，她爬下床，狠狠用力地抓住江见安袖口。
“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江见安任她攥着，目光落在那截颤抖的手腕。
“能不能换回来，我已经知道错了。让我换回原来的人生，你把贤礼还给我，好不好？”
江见安没有立刻回答，只把袖口从江语嫣指间缓慢抽回。
江语嫣的掌心空了，指尖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僵在半空。
病房顶灯白得发冷，照出她脸上纵横的泪痕，一道一道，像干裂河床。
“换回来？”
她重复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压得空气发闷。
江语嫣的喉结动了动，没敢接话。
听到如此荒唐的笑话气得身子发抖，所有情绪都换成了江见安嘴边的冷笑。
“为了让贤礼这辈子能顺顺利利地活下来，我的右腿废了，再也不能跑跳。我的孩子死在那场车祸里，用它的命换了贤礼的一条命。”
江语嫣的睫毛抖得厉害，泪珠挂在末梢。
江见安指着她，一字一句地控诉着：“如今你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因为后知后觉孟贤礼的好，就想要换回原本的人生？真的是想得太美了！”
江语嫣的肩猛地一抖，又迅速将江见安抓住。
“姐，你就看在我如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份上，把贤礼还给我吧！”
江见安一下甩开江语嫣的手，已经完全无法遏制住内心的怒火。“你在说什么胡话！如今他是我爱人，凭什么因为你可怜就要让他重新和你在一起！”
“可是上辈子他爱的人是我！”
“你也知道是上辈子！”
病房吊顶的灯晃得人眼睛发疼，房里归于沉寂，只有她们两人呼吸声。
江语嫣的肩膀剧烈起伏，眼泪砸落在地板上。
她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手好牌能打成如今的样子？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江语嫣从来不肯踏实过日子，永远贪念太重，才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但话到嘴边，江见安又生生哽住，不想再继续刺激江语嫣的情绪。
“真的不能回到从前吗？姐，贤礼他是爱我的，你把贤礼还给我，不行吗？”
江见安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语嫣依旧如此执迷不悟。
她愤恨地站起身，只甩下一句话就扭头要走。
“这件事我永远不可能答应你！他如今爱的人是我！”
而身后的江语嫣却依旧在大哭大喊，乞求江见安的原谅，乞求她的回头。
江见安转身，手指搭在门把上，紧紧捏着门把抑制内心的怒意。
“我不可能答应你这么荒谬的条件。我还以为你从鬼门关回来，会明白很多事情。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愚蠢，还如此执迷不悟。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你，让你死在赵德柱手里算了！”
门合拢前，江语嫣还是没有放弃，依旧在身后
“那我求你，你帮我和赵德柱离婚，行不行……”
“姐，我求你了！！”
门已经关上，江见安不想听里面的哭泣声，每一声都像刀子戳在她的心上。
她捂住胸口，只觉得里面阵阵揪痛，喉咙也像被死死掐住，无法呼吸。
正巧，孟贤礼和江父都回来了。
看见江见安的脸色不是很好，孟贤礼从走廊那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扶住江见安。
“安安，怎么了？”
江见安靠在孟贤礼怀里，抬手示意他没事。
“这到底怎么了啊？你们两姐妹可不能都进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