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来了,程青澜道:“悦蓉,你安置下这些丫鬟婆子。”
“好嘞,你们跟我走。”
“若芸,咱们到处转转,看某人是否有疏漏。”
“好啊,咱们去转转。”庄若芸冲程青澜挤眼,拉着程青澜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沈静姝和宋元佑。
饶是沈静姝一贯冷静自持,但面对曾经的未婚夫,还是免不了有些尴尬。
宋元佑亦是心下忐忑,他特意打听过,沈静姝今天要去驿馆安排使臣入住事宜,所以,才和余悦蓉商量着,今天把顾家老宅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好,等明天静姝回家,看到的是熟悉的家,而不是一座破败不堪的荒宅。
当初来抄家的羽林卫因没能抄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恼怒之下,对这里进行了大肆破坏,他真不想让静姝看到那样的场景,谁知沈静姝竟提前来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或者,他的这份心意让她有压力?
沈静姝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画轴:“宋公子,这画是……”
宋元佑把画交到她手上:“这些是你阿兄生前的画作,在得知伯父获罪,顾家要被抄后,我就赶了过来,但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拿走几幅画和你阿兄珍藏的一些书籍,书籍我已经放回你阿兄的书房,这几幅画我拿去装裱,今日才取回。”
沈静姝抚摸着画轴,鼻尖泛起酸涩:“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兄的画作了,阿兄留在维州的画都被抄走了,谢谢你!”
“南希,我可以这样唤你了吗?”
沈静姝点点头,虽然她已恢复了顾家女儿的身份,但如今还会叫她南希的似乎只有他了。
“南希,有件事我自作主张了,希望你莫怪,我已命人去维州,择吉日将伯父的坟迁到京城,你阿兄的衣冠冢就在京郊梅林。”
沈静姝眸光一盛:“你知道我父亲的尸骨在何处?”
还给阿兄立了衣冠冢?
当初阿兄被害后,父亲本打算给阿兄立个衣冠冢,但还没来得及办,父亲就被人害死了,而她被迫逃亡,根本顾不上替父亲收尸处理后事,程青澜后来让人去打听过,但无人知道父亲尸骨的下落。
她想着等沉冤昭雪后,给父亲和阿兄立衣冠冢,以后清明冬至也能有个祭祀之处,没想到宋元佑早就帮她做了。
“嗯,得知伯父遭难后,我悄悄去了趟维州,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伯父的尸骨,立了个无字碑,只是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但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南希,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也许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还是要说,南希,之前你我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的,是我母亲毁了约,如今,我亲自求娶,南希,嫁给我好不好?你我重立白首盟约,可好?”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可以等……”
宋元佑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从懂得婚约意味着什么起,他就等着他和她长大,顾家出事后,她下落不明,他就等着重逢的那一日,终于在书院见到更名改姓的她,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又等着沉冤昭雪的那一天,等她能以顾南希的身份重新站在阳光下。
他等了太久,等的太苦,等的小心翼翼,想帮她,又怕不得方帮倒忙,那日在船上,她找他刻章,天知道,他有多欢喜,因为那意味着信任,她还愿意相信他。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但他不知道他的顾南希,是否还愿意与他永结同心。
“宋元佑,后院的蔷薇花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啊?”宋元佑怔了怔:“是三年前,你阿兄高中状元后,给你写信,你回信说暂时来不了京城,要等中秋,我知道你喜欢蔷薇,便在墙角撒下蔷薇花的种子,想着你中秋来时,蔷薇花也开了……”
“宋元佑,我答应你。”沈静姝垂眸浅笑,羽睫轻颤如蝶,两朵桃花漫上欺霜赛雪的香腮。
为什么不答应呢?这个悄悄为她种下满墙蔷薇的少年,这个在顾家出事后,不远千里跑去维州默默收敛了她父亲的尸骨的少年,这个在她等待雪冤的日子里,一直默默守护她的男子,不希望她重返顾宅看到的是抄家后的一片狼藉,为她精心布置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木的男子……
他本就是她喜欢的人啊!
“南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宋元佑又惊又喜,生怕自己听错了。
沈静姝嗔他一眼:“没听清楚就算了。”
转身便走。
宋元佑忙追上:“南希,我听清楚了,我回头就让我母亲来提亲……”
书房内,程青澜三人正在翻看这里的古籍。
“顾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我朝就出过三位状元郎,这里收藏的古籍好多都是孤本。”余悦蓉对手中的孤本眼馋的很。
“可惜啊,若是静姝的阿兄还活着,必定是国之栋梁。”程青澜感慨不已,顾攸宁的才华,那是让萧泽和陆寻都十分钦佩的,哎……天妒英才。
“顾攸宁可是我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且是最年轻的状元郎,我外祖父曾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余悦蓉惋惜道。
“待会儿静姝来了,咱们可别说这些了,免得静姝伤心。”
“嗯,不说。”余悦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程青澜转看庄若芸,只见庄若芸正盯着一本书发呆。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庄若芸回神:“没,没什么。”
随即合上书本,放回书架上。
程青澜疑惑的看了看那本书,又看庄若芸,庄若芸的神情很不对劲。
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几位自称白鹿书院的学子来了。
余悦蓉笑道:“肯定是宁公子和乔公子来了,我去瞧瞧。”
余悦蓉走后,程青澜才问庄若芸:“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庄若芸踟蹰道:“我瞧着那本书上面的字有点眼熟。”
程青澜从书架上取下那本书,翻开来,只见上面写了许多注解,蝇头小楷,精细的笔触,严谨的结构,灵动的韵味,果真是一手好字。
“你觉得这些字眼熟,你在哪里看到过?”
庄若芸正要说,沈静姝来了。
“静姝,你来看看这上面的字,知道是谁写的吗?”程青澜将书本递给沈静姝。
沈静姝看了眼,道:“这是我阿兄写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