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港的穹顶下，试炼报名点的霓虹招牌在晨雾里忽明忽暗。
戴瑶踩着悬浮滑板掠过人群，发梢还沾着许殇方才替她理头发时的温度——他说“哪里有你，我就去哪里”，可这回试炼仅限遗迹猎人参与，他只能送到入口。
“人比终端消息说的还多三倍。”戴瑶踮脚望向前方蜿蜒的队伍，护目镜滑到鼻梁上，露出眼底的算计。
她数到第二十七个背着星纹背包的猎人时，后颈突然被风撩起一缕碎发——是许殇的指尖，他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侧，玄色袖摆扫过她手腕。
“探测器别离身。”他声音压得低，呼吸拂过她耳垂，“我让玄衣卫查过，这次试炼的主办方换了。”
戴瑶转身，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
地府的雾气散了后，他额间的战神印记淡成月白，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她伸手勾住他小指晃了晃：“放心，我连轮回台的机关都拆过三个。”话虽这么说，指尖却悄悄摸向腰间的探测仪——那东西此刻正贴着她的皮肤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许殇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星际猎人常戴的绝缘手套渗进来。
他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幽蓝纹路在碎片里流转如活物：“这是我封印里的残片，捏碎能唤出一道屏障。”他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薄茧，“不到被围杀的地步，别用。”
戴瑶把碎片塞进贴身口袋，触感凉得像地府的月光。
她望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踮脚亲了亲他唇角：“等我回来，带你去吃阿花新调的桂花酿。”
许殇的耳尖瞬间红透，却仍板着脸点头。
直到戴瑶被人流卷向登记处，他还站在原地，玄色衣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像团不肯散去的雾。
登记台后的阿星机械地敲着终端，金属指节与台面碰撞出规律的“咔嗒”声。
戴瑶递上身份卡时，瞥见他睫毛剧烈颤动——这小子从前当引导员时，总爱哼星际民谣，现在连眼神都不敢和她对上。
“姓名：戴瑶。等级：大师级。”阿星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指尖在终端上悬了三秒才按下确认键。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掌心震动，她装作调整护目镜，将仪器对准队伍里最近的猎人——那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后颈皮肤下有个针尖大的红点，正随着心跳微微发亮。
“追踪器。”戴瑶垂眸抿住唇。
她又扫过前面五个猎人，红点出现的位置分毫不差，像被人用模板印上去的。
再看阿星，这小子正用指甲狠掐虎口，腕骨处有道青紫色的勒痕，像被什么金属绳索捆过。
“下一位！”阿星猛地提高声音，额头渗出冷汗。
戴瑶接过试炼手环时，故意用指腹压了压他手腕：“阿星，夜市的糖画摊最近换了山楂味。”
阿星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说话。
但戴瑶看见他藏在桌下的脚，轻轻点了三下——那是他们半年前在遗迹里定的暗号：有危险，别多问。
试炼入口的光柱亮起时，戴瑶回头望了眼。
许殇还在老地方站着，只是手里多了盏黑雾凝成的灯，在人群里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她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踏进光柱。
“哟，大师级猎人就是不一样。”阴恻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阿虎倚着合金栏杆，嘴角叼着根电子烟，眼尾的疤痕被烟熏得发红，“听说你在地府发了横财？不如分我点，省得等下在试炼场——”
“等下怎样？”戴瑶打断他，探测仪在掌心调成扫描模式。
仪器突然发出蜂鸣，她余光瞥见入口左侧的灌木丛里，三枚微型炸弹正随着阿虎的呼吸频率闪烁。
她歪头一笑，突然抓住阿虎的手腕往旁边带。
“砰”的一声，灌木炸成碎片，金属弹片擦着她耳际飞过，在防护盾上撞出火星。
“谢谢瑶姐救命。”阿虎的冷汗瞬间浸透衣领，声音都在抖。
戴瑶却盯着他后颈——那里也有个红点，和登记处的猎人如出一辙。
“下次挑衅前，先检查你的‘朋友’有没有在你身上装炸弹。”她拍了拍阿虎肩膀，头也不回地走进试炼场。
试炼场的地图在终端上展开时，戴瑶的眉峰立刻拧成结。
官方描述里“平缓的星草平原”变成了密布岩柱的峡谷，标着“安全营地”的位置，现在显示着大片红色的“危险”标记。
她调出三天前下载的官方地图对比，发现从第三区开始，所有地形都被人用高级篡改程序覆盖过。
“阿幽的手笔。”戴瑶摸出许殇给的碎片，指尖摩挲着纹路。
那个神秘组织的首领，操控试炼的目的绝不会是让猎人寻宝——更可能是把他们当活饵，引什么东西出来。
夜幕降临时，戴瑶在临时营地生起篝火。
她啃着压缩饼干整理装备，指尖突然触到背包夹层里的异物。
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兽皮残片，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核心区域的标记被重重圈了三遍，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避开毒雾林，走暗河”。
“谁放的？”戴瑶举着残片凑近篝火。
纸张边缘有焦痕，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
她想起阿星点的三下脚，想起登记处那些猎人后颈的红点，突然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地府轮回台里，被封印的怨鬼哭声。
她裹紧外套站起身，夜风突然变凉。
远处的岩柱在月光下投出诡异的影子，像无数只举着武器的手。
更远处的森林边缘，飘着团淡绿色的雾，起初像片云，后来慢慢聚成浪潮的形状——那雾气里有股甜腻的腥气，像腐烂的花瓣泡在血里。
戴瑶摸出探测仪，仪器疯狂震动着指向那片森林。
她把残片小心收进贴身口袋，望着雾气里若隐若现的树影，突然笑了。
“看来，有人给我指了条有意思的路。”她对着篝火搓了搓手，许殇给的碎片在口袋里微微发烫，“许殇，等我挖出这试炼背后的秘密，桂花酿可要管够。”
风卷着雾气漫过来时，她已经收拾好装备。
月光被雾染成惨绿，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某种蛰伏的东西，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