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成冰。
李明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虚无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感觉。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沉重地包裹着他，拉扯着他向下沉沦。
他记得最后的感觉…是“手术刀”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麻醉生效…开始手术…”
然后…就是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薇姐…艾米…老枪…陈观…一张张面孔如同破碎的星辰，在意识的深渊里明灭不定，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巨大的悲伤和失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接触不良的指示灯，极其突兀地刺破了这片混沌！
【…宿…主…】
【…生…命…体征…监…测…重…启…】
【…麻…醉…代…谢…中…残…留…水…平：…40%…】
【…警…告！…左…腿…残…端…神…经…束…遭…受…剧…烈…冲…击！…】
是…陈观？！
老大？！他…不是湮灭了吗？！
李明那沉沦的意识猛地一震！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压倒了悲伤！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熟悉、带着逻辑推演感的意念波动！虽然微弱、断续、充满了刺耳的电流杂音，如同随时会断线的信号…但确实是陈观！
【…核…心…单…元…损…毁…99.99%…】
【…本…单…元…仅…为…最…后…数…据…残…响…依…附…宿…主…生…物…电…及…‘源…点’…共…鸣…维…系…】
【…功…能：…基…础…生…理…监…测…（极…度…不…稳…定）…】
【…逻…辑…推…演…能…力…丧…失…95%…】
【…形…态：…可…视…为…残…存…于…宿…主…意…识…的…‘数…据…回…响’…】
断断续续、充满了逻辑符号缺失和紊乱电流杂音的意念碎片，极其艰难地拂过李明即将苏醒的意识。
数据回响…
李明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悲痛瞬间交织在一起！老大！他还在！他没有彻底消失！他以一种比之前更加脆弱、更加虚无、几乎只剩下本能监测功能的形态——“数据回响”的形态，依附在他李明的生命和那份浸透鲜血的数据共鸣上，维系着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
虽然几乎失去了主动分析和推演的能力，只剩下最基础、最不稳定的监测功能，如同一个沉默的、冰冷的、随时可能彻底沉寂的旁观者…但他还在！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点回响！
“老大…”李明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巨大的酸楚和一丝微弱的慰藉在胸腔中翻涌。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奇迹般的残存吗？用他最后的“存在”碎片，继续执行着那“守护”的指令？
【…警…告！…剧…烈…神…经…冲…击！…来…源：…左…腿…残…端！…】
【…强…度：…超…越…痛…觉…阈…值…300%！…】
陈观那极度不稳定、带着强烈“警报”电流杂音的意念碎片，如同高压电击般瞬间刺入李明的意识！
几乎同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搅拌神经的剧痛，从左腿膝盖以下的部位猛地爆发开来！那痛感是如此尖锐、如此狂暴，瞬间冲垮了麻醉药的残余屏障，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最深处！
“呃啊啊啊——！！！”
李明猛地从深沉的昏迷中惊醒！身体如同被强电流击中般剧烈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眼睛瞬间充血赤红！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根根暴起！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床单！
痛！
无法言喻的剧痛！
仿佛整条腿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伤口处又被泼上了滚烫的硫酸和塞满了烧红的铁蒺藜！那痛感沿着脊椎直冲大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昏死过去！
【…痛…觉…反…馈…异…常…激…增！…】
【…推…测：…神…经…接…口…初…始…化…及…强…制…匹…配…进…程…启…动…】
【…宿…主…生…理…承…受…极…限！…】
陈观那断续的、充满杂音的意念碎片，艰难地揭示了剧痛的来源。神经接口初始化！强制匹配！这就是“猎犬杀手”介入的代价？！
“小子！撑住！别乱动！”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床边炸响！
李明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是“弹簧”！他仅存的独眼（另一只还缠着绷带）死死盯着李明，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过来人的理解。他那只完好的大手如同铁钳，牢牢按住李明因为剧痛而疯狂挣扎的肩膀！
“第一次…都这样！”“弹簧”的声音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猎犬杀手’…不是娘们用的绣花针！它是战场绞肉机！想让它听话…就得先让它把你骨头缝里的每根神经都嚼碎了再连起来！熬过去！熬过去它就是你的腿！熬不过去…你就等着变废铁吧！”
“弹簧”的怒吼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激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李明濒临崩溃的意志！复仇！力量！撕碎杂种！这些念头如同熔岩，在剧痛的冰山下翻腾！
“呃啊啊——！”李明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他不再试图挣扎，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对抗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上！身体因为极致的忍耐而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混合着血水（可能是牙龈咬破的）从下巴滴落！
【…神…经…信…号…传…输…尝…试…建…立…】
【…匹…配…度：…0%…（剧…烈…冲…突！）…】
【…痛…觉…反…馈…强…度：…维…持…在…毁…灭…级…】
陈观的监测如同残酷的刑讯报告。匹配度0%！毁灭级的痛苦持续不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明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的油锅里翻滚，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左腿残端那如同被巨兽啃噬般的剧痛！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李明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彻底摧毁，灵魂都要被剧痛撕裂时——
【…警…报！…匹…配…度…突…破…1%！…】
【…痛…觉…反…馈…强…度…下…降…至…280%…】
一丝微弱的变化！如同黑暗中骤然闪现的火星！
虽然痛苦依旧如同炼狱，但那灭顶般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的峰值，似乎…减弱了一丝丝？！
紧接着！
【…匹…配…度…5%…】
【…痛…觉…反…馈…强…度…250%…】
【…10%…220%…】
【…15%…200%…】
匹配度在极其缓慢地提升！剧痛强度在艰难地、却真实地下降！虽然依旧是非人的折磨，但李明的意志，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野草，死死抓住了这一线生机！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尝试着，用他那被剧痛磨砺得近乎麻木的意识，去感知，去引导，去尝试沟通左腿残端那狂暴的、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神经信号流！
【…宿…主…意…志…力…干…预…生…效！…】
【…匹…配…进…程…加…速…】
【…30%…痛…觉…180%…】
【…50%…150%…】
剧痛如同退潮般，虽然依旧汹涌，却不再是灭顶之灾！李明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了一些，急促的喘息也稍稍缓和。他如同虚脱般瘫软在病床上，全身被汗水浸透，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微弱光芒和一种…冰冷的、对痛苦的适应性麻木。
“好…好小子！”“弹簧”看着李明挺过了最恐怖的第一波冲击，那只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真他妈扛过来了！不愧是老枪看中的人！”
他松开按住李明肩膀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溅到的李明的），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最难的一关…算你熬过去了！后面…就是水磨工夫了！”
【…初…始…匹…配…峰…值…渡…过…】
【…匹…配…度：…55%…（稳…定…上…升）…】
【…痛…觉…反…馈…维…持…在…高…位…但…趋…于…稳…定…】
【…宿…主…体…能…严…重…透…支…需…补…充…水…分…及…营…养…】
陈观那依旧断续、但似乎稳定了一点的“回响”，证实了“弹簧”的话。最恐怖的非人折磨，暂时告一段落。
“水…”李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喉咙干得如同沙漠。
“知更！水！”“弹簧”立刻朝门外喊道。
很快，知更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带着浓重的担忧，但看到李明虽然虚弱却挺了过来，眼中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她小心地将吸管凑到李明干裂的唇边。
李明小口地吸着甘甜的温水，如同久旱逢甘霖。每一口水流下喉咙，都带来一丝活着的真实感。他低头，目光投向自己的左腿。
被子被支架高高撑起。下面不再是之前那截扭曲报废的仿生肢体，而是一条…全新的、覆盖着哑光漆黑高强度合金的、线条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机械结构！
膝盖是一个异常粗壮、带有复杂液压缓冲和联动装置的球形关节。小腿部分覆盖着棱角分明的装甲板，足踝处则是更加精密的、如同猛兽利爪般的多轴液压关节。整条“腿”比正常的腿要粗壮一圈，充满了力量感和冰冷的压迫感！裸露的线缆和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能量回路，如同血管和神经般在装甲缝隙间若隐若现。
这就是…“猎犬杀手”？！
李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条腿的重量！感受到那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透过薄薄的被子传递过来！更重要的是…在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之下，他仿佛能隐约“感觉”到这条腿的存在！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模糊、带着强烈延迟和巨大“噪声”的反馈信号，正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试图与他的神经系统建立连接！
【…‘猎…犬…杀…手’…初…始…化…完…成…】
【…神…经…接…口…基…础…链…路…建…立…】
【…匹…配…度：…60%…（持…续…上…升）…】
【…当…前…功…能：…基…础…感…知…（压…力…温…度…位…置…信…号…极…度…模…糊…）…】
【…控…制…权…限：…锁…定…（需…工…程…师…授…权…及…宿…主…适…应…性…训…练…）…】
陈观的监测报告虽然依旧充满杂音，却清晰地描绘出了这条“新腿”的状态——它活了！与他初步连接了！虽然还无法控制，虽然感知模糊混乱如同隔着毛玻璃…但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是他复仇的武器！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后的虚弱和一种新生的、冰冷的兴奋感，在李明的胸腔里翻涌！
“感觉怎么样？小子？”“弹簧”看着李明盯着自己“新腿”的眼神，凑过来问道，那只独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重…冷…痛…”李明嘶哑地吐出几个字，感受着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神经的酸麻刺痛感，“…但…它在…”
“哈哈！好！好一个‘它在’！”“弹簧”用力拍了拍李明的肩膀（避开了右肩伤口），发出爽朗（却带着疲惫）的笑声，“…‘铁匠’那老小子没吹牛！这玩意儿…看着就带劲！等你能驾驭它了…老子倒要看看，是方舟的猎狗跑得快，还是你这‘猎犬杀手’撕得狠！”
提到方舟和猎狗，“弹簧”那只独眼里的笑意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知更和门外，压低声音：“…‘信鸦’那边…有动作了。利用‘缝合’交代的那个加密频道…给罗阎那条老狗…回了信。”
李明的心猛地一紧！来了！那个用他和薇姐做诱饵的赌局！
“怎么回的？”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哼！”“弹簧”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狡黠和凶狠，“…就说…基地损失惨重…但核心目标（指你和林薇）…还活着…被严密保护…数据…也还在…但…防御体系崩溃…人心惶惶…正是…‘接收成果’的好时候…”
“信鸦”的回复，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仿佛一个被砸开大半的坚果，露出了里面香甜的果仁，引诱着恶鸟扑下来啄食！
“…联络时间定在四十八小时后…”“弹簧”补充道，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罗阎…肯定坐不住！他一定会派人来！而且…派来的不会是杂鱼！很可能是…‘净化者’！他手里真正的精锐！带着‘回收’你和林薇…还有数据的死命令！”
“净化者”…方舟最高级别的武装力量…罗阎的狂信徒和刽子手！李明的心沉了下去。这将是一场硬仗！一场赌上所有人性命的硬仗！
【…逻…辑…推…演：…诱…饵…计…划…高…风…险…高…收…益…】
【…基…地…当…前…防…御…能…力…严…重…不…足…】
【…宿…主…当…前…状…态…无…法…参…与…战…斗…】
【…建…议：…加…速…适…应…新…肢…体…及…恢…复…体…能…】
陈观那断断续续的回响，冰冷地指出了残酷的现实。他需要时间！需要尽快驯服这条“猎犬杀手”！
接下来的两天，对李明来说，是地狱般的适应期。
在“手术刀”和“弹簧”（兼任复健师）的指导下，李明的复健强度被提升到了极限。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右肩的灼伤和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些痛苦，在左腿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高压电击般的神经接口磨合痛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每一次尝试感知那条冰冷的金属腿，每一次引导微弱的神经信号去触碰那些复杂的接口，都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酸麻刺痛和信号冲突带来的失控感！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他的神经末梢跳舞，又像是大脑在强行理解一种完全陌生的、冰冷暴戾的外星语言！
【…匹…配…度：…65%…】
【…痛…觉…反…馈…强…度：…稳…定…在…140%…（高…位）…】
【…基…础…感…知…信…号…清…晰…度…提…升…5%…】
陈观的监测报告，如同最残酷的刑讯记录，记录着他每一分进步的代价。
“小子！别光躺着感觉！动起来！用你的脑子！想象它就是你自己的腿！”“弹簧”在一旁粗声大气地吼着，他拆掉了李明左腿膝盖和足踝处的临时锁定支架，“…试着动动脚趾！就动一下！想象你在踩死一只方舟的臭虫！”
李明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他集中全部精神，对抗着那如影随形的剧痛，想象着自己的左脚大拇指…向下弯曲…
【…神…经…信…号…输…出…尝…试…】
【…信…号…冲…突！…】
【…踝…关…节…液…压…系…统…无…响…应…】
失败了。只有一阵更加尖锐的刺痛作为回应。
“妈的！再来！别像个娘们！”“弹簧”的吼声如同鞭子。
李明再次尝试…集中…想象…输出信号…
【…微…弱…信…号…捕…获…】
【…传…输…延…迟…0.5秒…】
【…踝…关…节…液…压…杆…微…弱…伸…缩…】
【…脚…掌…金…属…结…构…轻…微…颤…动…】
动了！
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但那覆盖着漆黑合金的脚掌，真的在李明的意志驱使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痛苦和狂喜的激流瞬间冲垮了李明的意志！他成功了！虽然只是一丝！但这意味着，他真正开始了对这条“猎犬杀手”的驯服！
“好！好样的！”“弹簧”也看到了那细微的动作，独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有门儿！继续！别停！”
在“弹簧”近乎残酷的督促和陈观那断断续续、却始终存在的痛苦监测下，李明的进步缓慢而痛苦，却无比坚定。
匹配度艰难地爬升到70%…75%…
痛觉反馈强度缓慢下降到120%…110%…
他对这条腿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冰冷、迟滞、充满了“噪声”，但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他甚至能尝试着控制膝盖做出极其微小的屈伸动作！
【…匹…配…度：…78%…】
【…痛…觉…反…馈：…100%…（持…续…下…降…趋…势）…】
【…基…础…控…制…权…限…申…请…解…锁…（需…工…程…师…授…权）…】
陈观的最新报告带来了曙光！痛觉终于回落到了“正常”人可以忍受（虽然依旧剧痛）的阈值！基础控制权限可以解锁了！
“弹簧”立刻叫来了还在病床上、但已经能坐起来指挥的“铁匠”。
“铁匠”的脸色依旧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炉火般灼热。他看着李明被子下那条充满力量感的漆黑金属腿，眼中充满了自豪和一种匠人的狂热。
“…小子…扛过来了？…好！…有种！”“铁匠”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铿锵的力量，“…这条‘猎犬杀手’…是老子和‘灰烬’当年…用命从方舟实验室里抢出来的原型！…里面…加了点…老子的私货！…比原版的…更狠！…”
他示意“弹簧”拿来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复杂纹路的金属密钥，插在李明左腿大腿外侧一个隐蔽的接口上。
“咔哒…嗡…”
一阵轻微的机械传动声和能量嗡鸣声响起。李明感觉左腿残端那持续的剧痛瞬间减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晰的、如同涓涓细流般涌入意识的冰冷数据流！那是关于这条腿状态的信息反馈——能量水平、关节应力、液压压力…
更重要的是！
一种奇异的“连接感”骤然加强！仿佛那条冰冷的金属腿，真正成为了他肢体的延伸！他心念微微一动！
“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
覆盖着漆黑合金的脚掌，五根如同匕首般锋利的金属脚趾，瞬间如同猛兽的利爪般，猛地向内收拢！又瞬间弹开！动作迅捷、精准、充满了冰冷的爆发力！
成了！
李明看着那条在自己意志下做出清晰动作的“新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冰冷的战意！虽然还无法行走，但这第一步…他迈出来了！
“哈哈！好！”“铁匠”看着那收放自如的金属脚趾，发出畅快的大笑，牵动了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毫不在意，“…咳咳…小子！…记住！…它现在是你的腿了！…也是你的刀！…用它…把罗阎那帮杂碎的狗头…给老子踩爆！”
“我会的。”李明的目光冰冷而坚定，他看着自己那条漆黑的、如同凶兽之爪的“新腿”，一字一句地说道，“…用这条腿…亲自踩爆！”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基地内部，那代表外部入侵探测的最高级别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划破了地下空间的宁静！比上一次更加急促！更加尖锐！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疯狂！
“来了！”“弹簧”猛地站直身体，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瞬间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妈的！比预计的还快！‘信鸦’！准备迎敌！”
“信鸦”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的声音冰冷而急促：“…不是渗透！是强攻！正门方向！能量读数…是‘净化者’的重型钻地破墙弹！他们想直接砸开主通道！”
重型钻地破墙弹？！“净化者”一上来就用了这种大杀器？！他们根本不想试探，而是要一击摧毁基地的防御核心！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知更！带艾米去核心掩体！快！”“弹簧”对着知更吼道。
“明哥！你…”知更抱起吓呆的艾米，担忧地看着轮椅上的李明。
李明死死抓住轮椅扶手，右肩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看着自己那条漆黑的、刚刚获得“生命”的“猎犬杀手”，感受着左腿残端那依旧隐隐作痛、却充满了力量感的神经连接，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巨大愤怒和新生力量的决绝，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发！
“推我去武器库！”李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给我枪！最重的枪！”
“弹簧”和“信鸦”同时一怔！看着李明眼中那燃烧的、近乎疯狂的复仇火焰，看着他身下那条散发着冰冷杀意的漆黑金属腿…
“妈的！疯子！”“弹簧”骂了一句，但那只独眼中却爆发出同样的疯狂和决绝！他猛地推起李明的轮椅！“…信鸦！你指挥防御！老子陪这小子疯一把！给他拿‘碎骨者’！”
轮椅被“弹簧”推得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通道深处的武器库！剧烈的颠簸让李明左腿的“猎犬杀手”发出低沉的液压嗡鸣，仿佛这头刚刚苏醒的凶兽，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发出了渴望杀戮的低吼！
基地在颤抖！警报在嘶鸣！复仇的齿轮，在血与火的淬炼下，终于开始全速转动！而李明，这个拖着残躯、驾驭着钢铁凶兽的男人，将用他的“猎犬杀手”，踏上这条染血的复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