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呛得李明剧烈咳嗽起来。爆炸的轰鸣和热浪仿佛还在耳畔鼓荡，眼前是旋转的黑暗和刺眼的火光残影。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满是油污和碎石的混凝土地面上，伤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咳…咳…薇姐！艾米！”他顾不上疼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嘶哑地呼喊。爆炸前那一瞬间，他死死抱住了艾米，用身体充当肉盾，后背被飞溅的炽热碎片击中，火辣辣地疼。
“明…明叔叔…我…我没事…”怀里传来艾米带着哭腔、惊魂未定的声音。小家伙被震得七荤八素，但被李明护得很好，只有手臂被飞溅的石子擦破了点皮。
“薇姐呢？！”李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扭头看向旁边。
林薇躺在他身侧不远处。爆炸发生时，老周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扑在了担架车上，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波和飞溅物！此刻，老周正龇牙咧嘴地从担架车上撑起来，后背的工装被撕开几道口子，渗出血迹，但他第一时间去查看林薇的情况。
“女娃子没事！设备…设备好像也没坏！”老周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庆幸和后怕。那辆价值不菲的方舟高级转运担架车，此刻侧翻在地，但主体结构似乎还算完整，生命支持系统的屏幕依旧亮着，显示着林薇微弱但稳定的生命体征。老周用自己的身体缓冲，最大程度保护了林薇和设备！
“周大哥！你受伤了！”李明看到老周后背的血迹，心中一紧。
“皮外伤！死不了！”老周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地看向爆炸中心。
那辆坚固的防弹SUV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扭曲变形的车架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冲天而起，将本就昏暗的废弃厂区映照得如同地狱。碎片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汽油、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肉味。
吴锋和他的两名随从…恐怕凶多吉少！老周那一下破坏油路和点火，时机、位置都拿捏得极其刁钻狠辣！
“操！真他妈炸了！”老周看着那大火球，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更加凝重，“快！别愣着了！扶车！离开这鬼地方！这么大的动静，方舟的人不是聋子！马上就到！”
他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李明从爆炸的震撼和短暂的庆幸中清醒过来！没错！追兵随时会来！薇姐还命悬一线！
【…环境…扫描：…】
【…爆炸…冲击波…造成…局部…结构…损伤…风险…但…暂无…坍塌…迹象…】
【…火势…猛烈…产生…大量…有毒…烟雾…需…立即…远离…下风口…】
【…检测到…多个…方向…传来…引擎…震动…信号…！…距离…快速…接近！…】
【…威胁…等级：…极高！…预计…接触…时间…不足…三分钟！…】
陈观急促的意念如同催命符，瞬间将紧张感拉至顶点！
“快！老周大哥！帮我扶车！”李明嘶吼着，强忍全身剧痛，扑到侧翻的担架车旁。老周也顾不上背伤，两人合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硬生生将那沉重的担架车从侧翻状态扳正！
“艾米！快上车！趴好！抓紧！”李明一把将惊魂未定的艾米抱起来，塞进担架车尾部狭窄的空间里，让她紧紧抓住固定带。“不管发生什么！别松手！别抬头！”
艾米用力点头，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老周大哥！你来推车！我断后！”李明抄起地上半截锈蚀的钢管，拄着它勉强站稳，警惕地扫视着浓烟弥漫的四周。他的腿伤严重，推车只会拖慢速度。
“断个屁后！一起走！”老周吼道，双手抓住担架车的推杆，青筋暴起，“这玩意儿死沉！老子一个人推不快！你他妈赶紧搭把手！用你那好胳膊！”
李明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扔掉钢管，用还能使力的左臂，和老周一起，奋力推动这辆满载着生命希望的“棺材”！
吱嘎——！
担架车的轮子在布满油污和碎石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艰难地向前挪动。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后方，燃烧的汽车残骸发出恐怖的爆鸣，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前方，是废弃厂房深处更浓重的黑暗和未知的危机。
【…方向…修正：…右前方…三十米…进入…二号…装配…车间…】
【…内部…结构…复杂…存在…大量…掩体…及…多重…出口…】
【…可…暂时…规避…追兵…第一波…搜索…】
陈观的导航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右边！进那个车间！”李明立刻嘶声喊道。
老周没有半句废话，和李明一起发力，猛打方向，沉重的担架车歪歪扭扭地冲进了那扇早已没了门的巨大车间入口。
车间内部如同钢铁巨兽的腹腔。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行车轨道横亘在头顶，下方是各种废弃的机床、冲压设备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在爆炸火光的映照下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各种金属废料。
【…关闭…所有…外部…信号…发射源！…包括…担架车…的…定位…信标！…】
陈观紧急指令！
“定位！车上有定位！”李明猛地反应过来，扑到担架车侧面，在复杂的设备外壳上焦急地摸索。老周也立刻帮忙。
“哪个是？！他妈的这玩意儿比卡车仪表盘还复杂！”老周急得骂娘。
【…设备…外壳…左下方…黑色…凸起…按钮…长按…五秒…！…】
陈观精准指示。
李明立刻找到那个不起眼的按钮，用力按住！五秒后，担架车控制面板上一个微弱的绿色指示灯熄灭了。
【…定位…信标…已…关闭…】
【…但…设备…本身…的…能量…波动…及…生命…体征…信号…仍…可能…被…高灵敏度…探测器…捕捉…】
【…建议：…寻找…金属…掩体…或…深层…结构…屏蔽…】
陈观的警告并未解除。
“快！找个大家伙躲后面！”老周推着车，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庞大的车间。
【…正前方…五十米…大型…水压…机…底座…下方…存在…足够…空间…及…厚重…金属…屏蔽…】
陈观再次给出精确坐标。
两人拼尽全力，将担架车推向那台如同小山般矗立的巨大水压机残骸。底座下方果然有一个被杂物半掩的凹陷空间。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担架车塞了进去，又拖来几块巨大的锈蚀钢板挡在入口处，只留下狭窄的缝隙观察和透气。
刚做完这一切，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就从车间入口处传来！紧接着是几道强力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在巨大的车间内部疯狂扫视！
“搜！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冰冷而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不是吴锋，但同样带着方舟安全局特有的那种冷酷腔调。
追兵到了！而且不止一辆车！听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个人！
李明、老周和艾米紧紧蜷缩在水压机底座下的狭小空间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要停止。担架车上，林薇的呼吸微弱而平稳，设备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发出幽微的光芒，成为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心跳。
手电光柱在头顶的钢铁丛林间晃动，脚步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越来越近！
“报告！发现爆炸车辆残骸！确认是吴组的车！车内…无生命迹象！”一个声音通过对讲机汇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废物！”那个冰冷的声音怒骂了一句，“目标携带危重病人和大型设备！跑不远！肯定藏在这片厂区！分三组！地毯式搜索！重点检查掩体和大型设备下方！启用生命探测仪！”
生命探测仪！
李明和老周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们能躲过肉眼，但躲不过科技扫描！
【…启动…主动…信号…干扰！…】
【…模拟…低强度…背景…杂波…覆盖…我方…区域…】
【…干扰…强度…有限…持续时间…约…两分钟…】
【…警告：…若…对方…使用…高精度…定向…扫描…仍有…暴露…风险…】
陈观立刻做出反应！李明能感觉到胸口的金属盒传来高频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弱震动。
手电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水压机底座！光束在挡在前方的锈蚀钢板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检查。李明甚至能听到外面搜索队员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碰撞的轻响。
“头儿！这边有拖拽痕迹！”另一个方向传来喊声。
“过去看看！”冰冷的声音立刻下令。脚步声和光柱随之转向，朝着李明他们刚才推车进来的方向追去。
短暂的危机似乎解除？但李明和老周丝毫不敢放松。干扰只能持续两分钟！对方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
“妈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周压低声音，额头上全是冷汗，“耗不过他们！那女娃子还等着救命呢！”他看了一眼担架车上昏迷的林薇。
李明心急如焚。薇姐的设备依靠内部电池，能撑多久？陈观的状态如何？刚才的干扰显然消耗巨大！
【…设备…剩余…能源…预估：…维持…当前…支持…水平…约…一小时…十七分钟…】
【…核心…能量…储备：…9.1%…逻辑…单元…负载…过高…需…降频…运行…】
陈观给出了冰冷的倒计时和自身堪忧的状态。
一小时十七分钟！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安全的藏身之所，并联系上“信天翁”安排的接应！否则薇姐…
“周大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最隐蔽？有…有地下室或者…很深的地道吗？”李明急切地低声问老周。老周是本地人，又熟悉这片废弃厂区，或许知道些秘密。
老周皱着眉，快速回忆：“地道…没有…地下室…以前厂领导办公楼下面好像有个防空洞！妈的！多少年没用了！入口在哪都忘了！而且离这老远了！推着这铁疙瘩根本过不去！”
防空洞？太远了！时间不够！
【…扫描…当前…建筑…结构…】
【…发现…异常：…水压机…底座…下方…地面…存在…微弱…空腔…回波…】
陈观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等等！”李明猛地按住老周，“老大说…这机器底座下面…好像有空洞！”
“空洞？”老周一愣，立刻趴下，耳朵贴在地面，用手里的半截钢管用力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略显沉闷，但确实有回响！不是实心的！
“真有！”老周眼睛一亮，立刻在底座周围摸索起来。很快，他在布满油污和铁锈的底座边缘，摸到了一个被厚重铁锈几乎焊死的、巴掌大小的方形金属盖板！
“找到了！像是检修口！”老周低吼一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大号螺丝刀和活动扳手，用尽力气去撬那锈死的盖板。螺丝刀都撬弯了，盖板纹丝不动！
“妈的！锈死了！”老周急得直骂。
【…盖板…材质…铸铁…厚度…约…2厘米…锈蚀…严重…结合面…近乎…融合…】
【…强行…破坏…需要…高强度…冲击…或…定向…爆破…】
【…建议：…寻找…其…薄弱点…】
陈观快速分析。
“薄弱点…薄弱点…”李明焦急地四下张望，目光落在旁边散落的一根手臂粗细、一头被砸扁的实心钢钎上！“老周大哥！用这个！砸边缘的缝隙！”
老周立刻抄起那根沉重的钢钎，将扁头对准盖板边缘的锈缝，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
哐！哐！哐！
沉闷而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每一下都伴随着飞溅的铁锈碎屑！艾米吓得捂住了耳朵。
“轻点！轻点！想把狼招来啊！”李明紧张地看向入口缝隙，生怕这巨大的声响把搜索队引回来。
【…外部…搜索…队…距离…约…八十米…正…朝…爆炸点…方向…移动…撞击声…被…爆炸…残余…噪音…部分…掩盖…风险…可控…】
陈观的实时监控稍微缓解了李明的紧张。
哐！
随着老周拼尽全力、如同打铁般的一次猛砸，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厚重的铸铁盖板边缘，终于被砸开了一道半指宽的裂缝！
“开了！”老周喘着粗气，汗如雨下，顾不得虎口被震裂的疼痛，将钢钎扁头塞进裂缝，用扳手卡住作为杠杆，全身重量压了上去！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块沉重的盖板被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入的黑洞洞的口子！一股更浓烈的、带着霉味和土腥气的冷风从洞口涌出！
“快！下去！”老周吼道。
李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固定林薇的安全带，忍着腿上的剧痛，和老周一起，合力将担架车连同林薇，一点点、艰难地从那狭窄的洞口往下放！设备的管线被拉扯着，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设备…管线…长度…及…韧性…足够…无…脱落…风险…】
陈观的保证让李明稍稍安心。
终于，担架车平稳地落到了下方的空间。李明立刻探头下去看。下面似乎是一个不大的、积满灰尘的检修坑道，高度勉强够人弯腰站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艾米！快下去！”李明将艾米抱起，小心地从洞口放下去，“艾米乖，下去后扶着薇姐姐的车，别乱动！”
“嗯！”艾米用力点头，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周大哥！快！”李明催促老周。
老周先将两人的背包（里面是仅存的一点物资和老周的工具）扔了下去，然后自己也钻了下去。李明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确认没有动静，才忍着剧痛，艰难地爬下洞口。
老周在下面接应他。两人合力，又将那块沉重的盖板费力地拖回原位，虽然无法完全盖严，但缝隙很小，从上面看很难发现异常。
下面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担架车上设备屏幕发出的微弱绿光，映照着几张惊魂未定、沾满污垢的脸庞。
“咳咳…这鬼地方…”老周被灰尘呛得直咳嗽，摸索着打开了一个强光手电（他工具包里备用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这个狭小、低矮、布满蛛网和厚厚灰尘的空间。坑道向前延伸几米就拐了弯，不知通向何处。空气污浊而阴冷。
暂时安全了。
李明立刻扑到担架车旁，查看林薇的情况。设备屏幕显示各项指标基本稳定，但呼吸机参数显示肺部功能依旧很差。艾米紧紧抓着担架车的边缘，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薇姐…暂时没事…”李明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尤其是后背被碎片击中的地方和那条伤腿，火辣辣地疼，几乎站不住。他靠着冰冷的坑道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老周也一屁股坐下，扯开后背破烂的衣服，露出几道被碎片划开的血口子，疼得直咧嘴。“妈的…真他娘的刺激…差点就交代了…”他一边骂着，一边从背包里翻出半瓶矿泉水（之前在医院顺的）和一块相对干净的布，胡乱地擦拭着伤口。
“周大哥…谢谢你…”李明看着老周背上的伤，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没有老周，他们根本逃不出来，薇姐也早就…
“谢个屁！”老周头也不抬，语气粗鲁，“老子是看那帮狗日的方舟不顺眼！还有那姓吴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拿人命当筹码？呸！”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再说了，收了你的‘车费’，总得把你送到地儿吧？虽然这地儿有点磕碜…”他用手电照了照这阴暗的坑道，自嘲地笑了笑。
“车费？”李明一愣，随即想起老周之前塞给他的几千块钱，苦笑道：“那点钱…连油钱都不够…”
“行了，别矫情了。”老周打断他，神色严肃起来，“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这鬼地方顶多躲一时，方舟那帮孙子找不到人，肯定会派更多人来，掘地三尺！还有这女娃子，”他指了指林薇，“她这机器还能撑多久？咱得想办法出去！还有你说的那个啥…‘信天翁’？接应呢？在哪？”
老周的问题直指核心。李明的心再次揪紧。是啊，躲在这里只是等死。薇姐的设备在倒计时！联系“信天翁”是唯一的出路！可是…
【…尝试…建立…对外…通讯…】
【…当前…位置…位于…地下…约…五米…上方…覆盖…厚重…混凝土…及…金属…结构…信号…屏蔽…极强…】
【…核心…能量…不足…强行…穿透…屏蔽…建立…长距离…链接…失败…概率…99.8%…】
陈观的回答让李明的心沉入谷底。无法联系！
“老大说…这里太深…信号传不出去…”李明声音干涩。
“操！”老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等死？”
【…扫描…坑道…结构…】
【…前方…拐角后…坑道…延伸…方向…指向…原…厂区…地下…主…电缆…检修…隧道…】
【…该…隧道…贯通…厂区…大部分…区域…并…可能…存在…通往…外界…的…废弃…出口…】
【…同时…隧道…内…存在…部分…老旧…通讯…线路…残留…】
【…逻辑…推论：…沿…隧道…行进…寻找…出口…或…可利用…的…通讯…线路…节点…是…当前…最优…选择…】
陈观再次给出了方向！电缆检修隧道！可能有出口和老旧线路！
“有路！”李明精神一振，立刻将陈观的发现告诉老周，“前面拐过去，应该是通往厂区地下电缆隧道的！那里可能通到外面，或者能找到能用的电话线什么的！”
“电缆隧道？”老周眼睛一亮，“妈的！老子以前在这厂干过临时工！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四通八达的！走！总比困死在这强！”
希望再次点燃！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老周打头，用手电照明探路。李明咬牙忍着剧痛，和老周一起，再次推动沉重的担架车，在狭窄低矮、布满灰尘和障碍物的坑道里艰难前行。艾米懂事地跟在担架车旁边，小手帮忙推着。
坑道拐过一个弯，果然变得宽敞了一些，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拱形的隧道入口。隧道里更加黑暗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灰尘和一股淡淡的臭氧味（来自废弃电缆）。地面散落着各种废弃的线缆、绝缘皮和金属构件。隧道两侧的墙壁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金属线槽和分线盒。
“就是这儿了！”老周用手电照了照幽深的隧道，“妈的，跟鬼屋似的。”
他们推着车进入隧道。隧道很高，足够担架车通过，但地面依旧不平。车轮碾压在废弃线缆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在死寂的隧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检测…左前方…五十米…墙壁…线槽…内…存在…一组…老旧…铜芯…电话…线…】
【…线路…已…废弃…但…物理…连接…可能…尚存…】
【…建议：…尝试…物理…接入…利用…线路…建立…模拟…信号…呼叫…】
陈观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电话线！前面有废弃的电话线！”李明激动地指向前方。
老周立刻用手电照过去。果然，在墙壁一处剥落的水泥后面，露出了几根包裹着黑色绝缘皮、已经老化发脆的铜线。
“有门！”老周立刻停下担架车，从工具包里掏出剥线钳和电工胶布，“老子试试！看能不能捣鼓出点动静！”
他麻利地剥开电话线的绝缘皮，露出里面的铜芯。然后又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个老旧的、屏幕碎裂、但似乎还能开机的备用手机（跑车人常备的）。他扯掉手机的充电线，露出里面的红绿两根电线。
“兄弟，帮我照着点！”老周蹲在墙边，开始尝试将手机的电线连接到那废弃的电话线铜芯上。这完全是土法上马，死马当活马医！
李明紧张地用手电照着，艾米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成了！好像有反应！”老周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正在搜索信号（虽然肯定没信号），但似乎连接到线路后，手机的状态灯在闪烁。他尝试拨号，手机毫无反应。
“妈的！不通！”老周烦躁地拍了一下手机。
【…线路…无…载波…信号…需…提供…拨号…音…】
【…利用…手机…模拟…拨号…脉冲…或…音频…】
陈观快速指导。
“老大说…要用手机模拟拨号音或者脉冲！”李明立刻转述。
“拨号音？脉冲？”老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操！老古董的办法！”他立刻在手机设置里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一个“拨号音”选项（老式手机功能）。他选择了一个长鸣音。
然后，他再次将手机电线搭在电话线铜芯上，按下了那个“信天翁”留下的坐标数字（他之前让李明写在了他手背上）对应的号码——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按，希望模拟出的长鸣音能通过铜线传递出去。
嘟————
手机发出了单调的长鸣音。
老周和李明紧张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把声音顺着铜线传出去。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
手机没有任何反应。隧道里只有单调的嘟声在回荡。
“不行…没用…”李明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
【…检测到…线路…远端…微弱…反馈…信号！…】
【…信号…特征…匹配：…‘信天翁’…预留…接收…协议…！…】
陈观急促的意念如同天籁！
“有信号了！老大说有反馈了！”李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老周也瞪大了眼睛：“真…真他妈通了？！”
几乎在陈观提示的同时，老周手中那破旧的手机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一个极其简陋的、只有黑白两色的文字界面跳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坐标收到。坚持住。72小时倒计时开始。清除痕迹。勿再联络。——渡鸦”
成功了！虽然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绝望！
“渡鸦？不是信天翁？”老周愣了一下。
“可能是代号！他们收到了！72小时倒计时！他们会来接应！”李明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巨大的喜悦和希望让他几乎虚脱！
“太好了！薇姐姐有救了！”艾米也听懂了，开心地小声叫道。
“快！按他说的！把线拆了！痕迹弄掉！”老周立刻动手，飞快地扯掉连接的电线，用泥土和灰尘盖住剥开的线头，将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三人（加上昏迷的林薇）靠在冰冷的隧道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不堪的笑容。希望，终于再次点燃！虽然只有72小时，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们不是孤立无援了！
“现在…我们该往哪走？”老周看向李明（或者说看向他胸口的“老大”），“找个安全地方，先躲过这72小时？”
【…扫描…隧道…结构…及…能量…波动…】
【…建议：…沿…隧道…向…东南…方向…行进…】
【…前方…约…八百米…处…存在…一处…废弃…小型…变电…室…】
【…该…位置…结构…坚固…位置…隐蔽…且…内部…有…少量…残留…备用…电源…（铅酸电池）…可为…设备…及…核心…提供…有限…能源…补充…】
陈观给出了下一个目标——一个隐蔽的变电室，还有可能充电！
“走！去变电室！可能有电！”李明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电？那敢情好！给这铁疙瘩（指担架车）续续命！”老周也来了精神。
短暂的休整后，一行人（车）再次出发。推着沉重的担架车，在黑暗、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电缆隧道中，朝着那微弱的希望之光，艰难而坚定地前进。隧道深处，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和几人粗重的喘息，交织成一首在绝望废墟中寻找生路的进行曲。
身后，是方舟追兵的阴影；前方，是72小时的生死倒计时和未知的“渡鸦”接应。
黑暗的隧道，仿佛就是他们此刻命运的缩影。但这一次，他们手中，紧紧攥住了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