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光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奥古斯都的伤势报告。
子弹穿透右胸，离心脏只差两厘米，手术做了四个小时才把弹头取出来。
天快亮时，医疗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说“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有人时刻盯着体征”，江逾朝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我来照顾他，你们去忙吧。”
他走进医疗室时，奥古斯都还没醒，脸色苍白得像联盟空间站的墙壁，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逾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胸口起伏，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
昨天子弹击中奥古斯都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他死”，那种恐慌比自己中枪还难受。
上午九点多，奥古斯都的手指动了动，江逾朝立刻凑过去，声音放得很轻：“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
奥古斯都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在他脸上，嘴角扯出个微弱的笑：“逾朝，你守了我一夜？”
江逾朝没承认，只是转身去拿医生准备好的营养液：“医生说你醒了要喝这个，补充体力。”
他拆开营养液的包装，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奥古斯都嘴边。
奥古斯都张了张嘴，咽下去时牵扯到伤口，眉头皱了一下。
江逾朝见状，动作更轻了，每喂一口都要等他咽下去，再吹吹勺子里的液体，怕太凉刺激到他。
喂到一半，奥古斯都突然说：“逾朝，你不用这么辛苦，让护士来……”
“护士要照顾其他受伤的人。”江逾朝打断他，手里的勺子没停，“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却让奥古斯都的眼睛亮了亮，他看着江逾朝垂着眼喂饭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想去牵他的手。
就在奥古斯都的指尖碰到江逾朝手背时，江逾朝的手猛地僵了一下，勺子里的营养液差点洒出来。
奥古斯都的心跟着提起来，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躲开，甚至推开自己，忙收回手：“抱歉，我……”
话没说完，却见江逾朝继续喂他，只是喂得更慢了，手背还留在原地，没有躲开。
奥古斯都的心跳突然快了，他看着江逾朝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只是乖乖地张嘴吃饭。
喂完营养液，江逾朝要帮他擦脸，拿了温毛巾，轻轻擦过他的额头、脸颊，擦到下巴时，奥古斯都突然偏过头，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只寻求安慰的兽。
江逾朝的手顿住，手心传来奥古斯都皮肤的温度，还有他呼吸时轻轻扫过掌心的痒意。
他没躲开，只是继续擦完脸，然后帮奥古斯都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以前在联盟时，他总看到奥古斯都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现在额发垂下来，倒少了几分虫族皇子的凌厉，多了点脆弱的柔和。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换药的东西。”江逾朝站起身，声音比刚才更轻，转身时没看到，奥古斯都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一直没放下，连胸口的伤口都好像不那么疼了。
他去医疗站拿换药包时，碰到了林默。林默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副官，你对奥古斯都倒是上心，以前你可连自己的伤口都懒得管。”
江逾朝捏紧换药包的带子，耳尖更红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不过我看他对你，是真的不一样——以前在联盟，他可不会为了谁挡子弹。”
江逾朝没说话，拿着换药包回到医疗室。
奥古斯都还醒着，看到他进来，眼睛亮了亮。
江逾朝拆开换药包，学着医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胸口的纱布。
纱布上沾着血，拆到最后一层时，他看到那个狰狞的伤口，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
“疼吗？”他抬头问。
奥古斯都摇摇头，反而安慰他：“不疼，你别紧张。”
江逾朝嗯了一声，蘸了点消毒水的棉签轻轻碰了碰伤口周围，奥古斯都的身体颤了一下，却没出声。
换完药，重新缠纱布时，江逾朝的手绕过他的后背，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
江逾朝的脸更红了，飞快地缠好纱布，转身要走，手腕却被奥古斯都抓住了。
奥古斯都的手很轻，没用力，只是轻轻握着：“逾朝，谢谢你。”
江逾朝的手腕发烫，他想抽回手，却听到奥古斯都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就握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动作停住了，没抽回手，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奥古斯都握着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心里的喜悦像星际里的星云，慢慢散开。
过了一会儿，江逾朝轻声说：“你该休息了。”
奥古斯都嗯了一声，慢慢松开手，看着他走到窗边，背对着自己站着，肩膀微微泛红。
他知道，江逾朝还没完全原谅他，这份照顾里，有愧疚，有感激，或许还有一点他不敢多想的在意。
但没关系，他可以等，等江逾朝慢慢放下过去，等江逾朝愿意真正接纳他。
只是他没看到，江逾朝站在窗边，手按在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
刚才奥古斯都握他手腕时，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里那道“防备”的墙，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
而医疗室门外，林默看着里面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时，却没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个穿着反抗军制服的人，正死死盯着医疗室的门，眼神里满是嫉妒。